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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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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我都交待你别胡闹了!人家的妻子,你也敢轻薄!」雅克听完燕青细说分明之后,略带责怪地轻敲着燕青的脑袋。

燕青嘟着嘴,抚摸着自已的头:「我是情难自禁嘛!李夫人长得这么漂亮…」不让她画一画美人儿,她就犯手痒嘛!这也是她的”职业病”呀!

涅里与芸娘并肩坐在桌边,用着契丹话说道:「原来你是女的…」这一切都说得通了,虽然之前他的误解也很合理,他在此刻放下对燕青的敌意与顾忌。

「这是不公开的秘密啊!你别洩漏我身份」紧张的燕青对着涅里交待,她用男子身份行走江湖多年,实在方便,她不愿意放弃这种随性自在的生活。

芸娘听着三人用着契丹话,嘰哩咕嚕的聊着天,她心里实在慌张不安,她看刚才雅克与涅里剑拔弩张的对峙,不明白前一刻两人都刀剑相向,快廝杀起来了,怎么现在气氛好像很和缓愉快。

「你也会有求于我啊!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就好」涅里大致能够了解为何燕青作男装打扮,难得她也有把柄在自已手上,此时不谈判,更待何时?大家摊开了来谈。

「好~好~以后绝对不会去搅和你们小俩口,你的醋海生波啊!我今天见识够本了!」燕青脑袋跟身体差点分家,馀悸犹存,她还是留着她的油腔滑调,去勾引一些未出嫁的闺女让她作画就好。

她转头对着芸娘解释:「没事的~误会解开了!这画,就送给你吧!你相公的醋劲…我怕了他啦!」

芸娘听完燕青的解释,有些羞怯又有些惭愧,对着燕青点头道谢:「多谢燕公子」

「不听话,我处罚你!」雅克闪烁着他冷漠的眼眸,牵引着燕青的手,就想带着她往外跑。

「又来~别了吧!」燕青苦着自已的脸,敛眉掩笑的任雅克拖着她往外走。

「他们…要去哪啊?这里是他们的房间耶!」芸娘小小声的对着涅里询问,涅里只是耸耸肩,不理会怪异的两个人,想作些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他带着自已的娘子,与那副画轴回房间,涅里打算仔细再看看那副画,说真格的,画得实在不赖!

自从涅里知道燕青是女儿身之后,便不再虎视眈眈的监视她,偶尔芸娘与燕青,一个弹琴、一个吹簫的合奏自娱,两人培养起深刻的友谊,但芸娘仍然不知悉燕青的真实性别,只是感谢涅里对她的信任,居然相信几乎要朝夕相处的两人,只有单纯的友谊,让她与涅里的感情,更加的难分难捨。

涅里对于这“意外的收穫”,也不反驳澄清的照单全收,乐享其成。

芸娘与燕青偶尔会拉着咏荷一起聊天,但像是掏空七情六慾的咏荷,不太笑、也不太哭了,总是痴痴傻傻的问她们两人:「我爹呢?他什么时候会来?」

面有难色的芸娘不敢直接回应,燕青当下就明瞭,咏荷小姐的父亲,想必是已经不在人世,总是会帮忙转移着尷尬的话题,帮不擅说谎的芸娘解围,要不到确切答案的咏荷,只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有一天,耶律劭带着纪家石,出现在她眼前。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日子,耶律劭带着家丁十数名,还有他的细软,啟程前来酒庄与咏荷会合。

耶律劭身后跟着家奴十数名,浩浩荡荡的来到这偏僻之地,小佑一见到了芸娘,立刻跳下马背,就往芸娘的怀抱里衝:「芸娘姐姐!」小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毕竟他还只是个十岁大的孩子。

「别哭了…别哭了…!姐姐知道,你辛苦了!」芸娘抱着数十日未见的小佑,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燕青看见朝思暮想的雅克也跟着前来,俏皮的对着雅克勾勾手指,拋着媚眼:「你个薄情的傢伙,还不过来?都不惦记我吗?」上次雅克说有要事缠身,就这么离开酒庄好几天,害得她天天担心,天天等。

犹如暗夜魅影般的雅克跳下马背,迅速地跑到燕青跟前,扬起一抹难得的微笑,不顾眾人讶异的眼光,大方的与燕青亲暱拥吻。

在场的大男人二十几个,吓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男人…跟男人亲嘴!

燕青双手轻捶打着雅克,这该死的!让她牵肠掛肚的,待会儿她要好好检查,看雅克的细皮嫩肉有无丁点儿损伤。

耿直的述烈嘴巴惊讶地都快閤不上!涅里跟述烈十几年的兄弟之情,当仁不让地给他小小暗示,悄悄在述烈的耳畔细语两句,述烈的脸上有种“哦~原来”的表情,把自已张得老大的嘴巴闭上,回復他以往的冷酷模样。

咏荷原本待在房里发愣,一见到耶律劭来了,立马往前直衝,投入耶律劭的怀抱:「俊汐哥哥!你总算来了!咏荷等你好久…」

「我来了…我来了…」耶律劭紧紧搂抱住咏荷,嗅着咏荷身上的馨香,一个悬着数十日的担心,总算放下。

「我爹呢?你救到他了吗?他怎么没跟你来?我们是不是要去哪里跟他会合?」兴奋的咏荷张望着那十数人的面孔,找寻着纪家石的身影。

识相的涅里对着其它家奴们挥手示意,叫他们各自忙碌去,不一会儿十几个人各自带开,只剩下涅里、述烈还有芸娘、小佑,还有纠缠得化不开的燕青与雅克。

「咏荷,你听我说…」耶律劭平稳着自已的呼吸,沉稳着声调对咏荷轻声道。

「嗯?」咏荷眨着水润晶亮的眼眸,满脸的不解,天真凝视着面前的耶律劭。

「那天…你爹碰巧在皇宫内苑里,应顺皇帝就当场把他…杖毙庭下了,我没有机会救他…」耶律劭字字艰涩地对着心存冀望的咏荷吐实,耶律劭曾经想过要骗她,也想过各式各样的方式来告知咏荷,但他知道,实话直话才是让咏荷趁早接受事实的方法。

啪!一个清亮的巴掌声,猛然落在耶律劭的脸上!

寒心酸鼻的咏荷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消息,她等了四十几天,就为了等到纪家石的平安归来,现在耶律劭居然告诉她,纪家石是第一个受害殉难的人,叫她情何以堪?她不信!

「你骗我!我要去找我爹!你骗我!」

咏荷越过耶律劭身边,伸手拉了马疆绳,迅速跳上马背扬长而去:「驾!」

「咏荷!」忧心如酲的耶律劭连忙跨上马背,跟着咏荷而去,外头满是巡城的官兵,要是让他们意外碰见莽撞的咏荷,咏荷必死无疑。

「述烈、雅克!」忠心事主的涅里见耶律劭追出去,眼明手快的拉了一匹马,跟着像急箭似的发出去,而述烈、雅克追随着涅里的行跡,跟着去保护少主。

「咏荷小姐也太不懂事了吧…高美人死了…李公子也没对着她发洩啊!杀人的是皇帝,又不是爷儿…」小佑窝在芸娘怀里发牢骚,不明白为何咏荷总是给耶律劭难堪。

「高美人过世了?」诧异的芸娘不敢置信,捉着小佑的肩膀,蹲低着自已的身躯,询问着小佑。

芸娘心里明白,高美人一死,这节度使府,他们是再也不回去,此行啟程回东丹,将不復返中原。

「何止啊!那天皇城使-安从益来节度使府搜查的时候,李大人还把爷儿拉出去鞭飭三十呢!他背上的伤还没全好呢!」小佑忍不住为了耶律劭叫屈,耶律劭是这么的为了咏荷着想,连累着全节度使府上下几百条的性命,就为了出手救她,她还不满意啊!

「咏荷~你把手给我!你冷静下来!」耶律劭骑着骏马,紧贴在咏荷的背后跟随,咏荷一边哭喊,发了疯似的往前直奔:「爹~咏荷来救你了!爹~你等我!」

一黑一白的两匹马,飞快地在弯曲的山路上奔驰着,咏荷悍然不顾耶律劭的苦劝,一心只想着要去救纪家石。

几个在路上间晃的士兵,原本躲在路边偷懒聊天,一看见咏荷与耶律劭一前一后的骑乘狂奔,直觉性的臆猜这两个人不对劲,纷纷跳上马背,追赶着他们:「前面的!给我停下来!你们是谁啊!?因何行色匆匆,神情诡异啊?」

咏荷回头张望着追赶而来的士兵,倏然拉紧手中的疆绳,命令急行的马儿停下脚步,对着那几名士兵劈头就问:「纪家石呢?纪家石是不是还活着?他在哪?在大牢里禁錮吗?」

几名士兵见咏荷突然停下来,对着他们发问,他们吓了一跳,也不晓得谁是纪家石。

「咏荷!不要!」耶律劭随后赶上,话才一说出句,耶律劭马上责怪着自已的失言。

「纪家石…我有印象啦!那是前些日子因为叛国罪,被抄家灭族的人!他们肯定是那孟姓叛贼的党羽!捉了他们,说不定有赏金可拿!兄弟们,我们上!」几个士兵团团围住咏荷,几匹黑马包抄着咏荷绕圈圈,伺机出动着。

耶律劭紧贴在咏荷身边,皱紧了眉头,拔出腰际上佩带的宝剑,那是一把跟咏荷的越女剑相似的长剑,乌黑的剑身闪着温润的光芒,不同的是,耶律劭的配剑是开过锋的,有着锐利而细薄的剑刃,不难想像若是被这样削铁如泥的宝剑砍中,定是身首异处。

「纪家石呢?纪家石呢?他呢?」咏荷不死心的大声咆哮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她,执意追问出纪家石的下落,因为她实在承受不了全族歼灭的事实。

「那叛国逆贼早就死了!」语毕,那名士兵对着咏荷出戟,心如死灰的咏荷不闪不躲,从容就义。

耶律劭不可能看着咏荷形同自杀的行为,他扬起手上的宝剑,对着那名士兵猛然出招,剎那间的手起刀落,那名士兵与他的长戟应声断裂成两段,他的上半截尸块,残缺地由马背上滑落,这是耶律劭第一次取人性命。

焦急的耶律劭,伸手把咏荷拉过来自已马背上,咏荷像个布偶似的,不反抗也不作声,任由耶律劭拉扯着她,耶律劭夹紧了马腹,扯着疆绳:「驾!」他往反方向逃窜,他身边带着咏荷,与那数名士兵缠斗,实为不智之举。

述烈、涅里、雅克策马迎面而来,看着耶律劭背后的追兵数名,纷纷拔出随身武器,就往那几名士兵衝刺过去,一阵刀光剑影之后,那几名士兵变成残缺不全的尸体。

耶律劭紧搂着咏荷,不愿让咏荷看见这血腥的画面,满心苍凉的咏荷,失控的捶打着耶律劭:「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为什么让我活着…大家都死了…我活下来要做什么?…」

「我的心里有你,谁都不能伤害你…」耶律劭背后开始渗着鲜红的血渍,他背上的鞭伤还没完全痊癒,又是挥剑砍人又是策马急行的,他背上的结痂,一股作气全都撕裂崩开来,他默默的忍受着疼痛,让咏荷在他怀中哭泣发洩,一边缓缓地往酒庄方向前进。

述烈、涅里、雅克三人,留下来收拾善后,他们把尸块集中在一起,放了把火烧掉他们,在这兵荒马乱动盪不安的时代里,少了几名小兵小卒,不会有人注意到,上头的长官只会以为他们吃不了苦,选择逃兵。

歷劫归来的耶律劭进了酒庄,抱着哭累昏睡的咏荷,不发一语,走进房间里,燕青与芸娘看着耶律劭背后浮泛的血渍,为耶律劭与咏荷忧心不已。

从那天开始,耶律劭与咏荷几乎二十四小时不分开,只要耶律劭一离开咏荷身边,咏荷就开始放声大哭,慌乱着手脚像个稚嫩幼童似的,他们白天一起吃饭、生活,夜里耶律劭轻拥着咏荷同床共枕。

温柔的耶律劭总是在她耳畔,不断细语呢喃着:「谁都不能伤害你…」他睁着双眸保持清醒,一直到咏荷安然入睡为止。

自从得知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后,咏荷起了明显的变化,不再像以往的恣意大胆,自信的笑容满面,以前的她,面对着拿刀的涅里与述烈,眉头都不会皱一皱的挑衅,但是现在的咏荷,变得畏缩怯懦,什么都能让她害怕,一道影子,一个不知名的声响,都能让她疑神疑鬼的,吓得心神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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