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 / 2)
万儿跟着拍出一百两银票,把那庵主眼睛都看直了,钱帛动人心,这手忍不住就要去接,可齐公子也不是没了气性的,他一碟子菜便扔了过来,却是准头不行,直砸到了静月身上,她唉哟一叫,眼泪滑了下来,娇怯怯只巴着贾珍委屈,“这位好爷,您可得带我出去。”
贾珍被激得血性,领着万儿打了上去,他的随仆便跟齐公子的朋友缠斗,顿时闹个人仰马翻。那虚静是这个拉不住,那个不敢拦,只急得跳脚。
静月只站在一旁冷笑,“你直管叫阿弥陀佛吧。”打得好,打得妙,管它怎么收场,最好这破庵弄出大事来,打死一个才好呢。
屋里饭桌倒地,乒乓作响,见打成这样,万儿心里实在害怕,趁着乱忙叫了小幺去给贾政报信,让他赶紧叫齐了家里的人来接。
“快去快去,珍大爷少了根头发,我们都得掉层皮!”
第57章 土豆
贾政正跟贾珠听找来的老农说话, 两人看着挖塘垫基, 栽桑放苗,与书上的情况对照着, 就看到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得跪倒在两人跟前,嘴里急慌慌道, “请老爷快带了家里人去救珍大爷,不然迟了, 怕人就要被打死了!”
“可恶!”
顾不得细问,贾政站起身来,叠声叫来看屋子的庄头, 惟恐来不及, 让眼前这些佃奴们跟着他, 并让贾珠赶紧拿他的名贴去请府衙的人,自己领着人让那小厮带路, 一路打马。总算是在乱纷纷, 恐会闹出人命前把这一伙人都给分开。
紧跟着官府里来人, 问明情况。一个本就是金陵有名的望族, 轻易碰不得;一个倒也是乡绅之子,跟师爷有着点亲戚关系, 本也只是玩乐,双方都不好处置。好在大家都不是傻的, 打得都不严重,全是些皮外伤,伤筋动骨都不曾。府尹便眨一只眼闭一只眼, 判决各自赔付伤银,只拿水月庵彻底抄查了事。
闹得这般,贾政深觉丢脸,却是侄儿,跟自己年龄相差无几,不好开发。只得修书一封急送贾敬,又让连生、勇生盯着贾珍在祖宅里抄经背书养伤,不许出屋半步。把万儿来升等跟着贾珍的人都先打了二十板子,先让他们长点记性,还记下二十板子,只等回到家里若是不好再打!
后又听贾珠回来知道水月庵牵连出不少拐卖妇女的腌臢事,还与一些官绅夫人传出了些风言风语,有好事者将其编成话本,街市都有传唱,越发觉得这些庵堂小庙实在不像样,想着夫人平日宽和,也爱抄经念佛以此修身养性,怕侄儿贾珍这淫-秽庵堂传到京里,带累府里名声更不好听,赶紧修书将此事尽数描绘加急递给王夫人,更加少与道婆小庵打交道才好。
王桂枝收到信只比贾敬迟了一步,不说贾敬气得连生日都不曾过好,火急火撩得直派了焦大这个严苛老仆回金陵看着贾珍,且让贾政一定得帮他看住这个混小子。她捏着信,不但想到了馒头庵撺掇着王熙凤弄权打官司,害得一对有情人白白没了性命的净虚——虽说也有王熙凤自己争强好胜,仗权依势才棒打鸳鸯,可到底没这个老尼姑挑起此事,说什么倒像府子没这点子手段一般,也没这样的事。可见此尼姑虚伪狡诈!
当初她把饺子馆开在那里,本也是防着这老尼姑。眼下既出了这样的事,正好让贾家远了这地方才是!
另还想起一个人来,那便是马道婆。
这个婆子此时倒还没有出现,倒不知道她是走得什么门路,认识了贾母,做了贾宝玉寄名的干娘(大概是有人算了宝玉的八字,觉得要让孩子好养活,便要弄个出家的方士,结拜托名成干娘,用来挡灾除恶),时常走动,哄瞒老太太的香油钱不说,跟赵姨娘走的也勤,真懂巫术下咒,为了银子便弄出那什么厌胜之术来害宝玉跟凤姐。
实在可恶,必须得防微杜渐才是。
此世界或是真有神佛,也有僧道之士,贾代善的替身出家张道士,也是其中之一,算是独特的民族传统文化,王桂枝却恨这些虚假的伪信仰,说穿了还不是欺世盗名,就跟康熙王朝里面,和尚用了十多年的时候来劝说顺治这个皇帝出家,真是想多一个信佛的信徒吗?岂不知道这个信徒的身份更是他看中的,如何能称得上是有教无类?
可是荒唐!
如今王桂枝小腹已微隆起,加之天渐寒凉,临要出门,彩云便拿了手炉与皮套子让太太捂在腹前。
“走吧,我暖和着呢。”
才出了屋门,王桂枝便看见外头已经挽起头发的原彩霞,现今的余信家的正笑盈盈立在一旁。
“太太。”她微微蹲福了下。
九月中,彩霞出嫁,她给了四匹宫缎,两匹洋纱,另有二十两银子,并有两套未曾上身的衣裳给她陪嫁,并让一帮子丫头婆子去吃席,风光体面得送嫁。贾母见她怀有身孕,把自己身边的玻璃改名仍叫彩霞派给她使唤。
“快走吧,原已是迟了。”胎儿稳固了,孕吐反酸的情况有所好转,王桂枝由着自己懒怠了,眼下身子恢复过来,晨省问安这项基本锻炼跟日常交流活动还是要捡起来。
走到花厅,竟还碰见大老爷贾赦,她忙低下头见礼,贾赦匆匆一还,各自退开。
婆子见她过来,忙撩开大红猩猩毡帘子,“太太快进去吧,大老爷刚才送了只巧八哥给老太太,老太太正高兴呢。”
“多谢。”王桂枝笑着点了下头,进屋就看见元春琏哥儿都围着一尺多高的鸟笼子,拿了瓜子逗那五彩缤翠的鸟儿说话,贾母歪在迎枕上笑眯眯瞧着。
“给老太太请安。”
贾母忙道,“快起来,过来坐,寒衣已过,冬天了,来这榻上暖和。”
太子被废,帝又请群臣提名太子。问及她,她就言虽说太子是下任君主,是属国事,但到底也是圣上家事,为臣子者只需谨遵圣谕,不好混水捞鱼,随便站队。她听着十分有理,贾敬贾赦来问,都让他们只上请安折,言明忠心。果然之后不少联名启奏的大臣或被贬斥,或被外派,就连风头正盛的忠顺亲王都被圣上当面申斥了一番。
“哪里就这么冷了,我倒觉得还好。”王桂枝有心跟贾母分说,便让古嬷嬷跟李嬷嬷领着元春跟琏哥儿去读书,“虽说只是开蒙描红,也要日日坚持行成习惯才好。”
贾母接了媚人递来的茶,“有事?”
王桂枝点头道,“是有件事,原不想回老太太,免得老太太不喜操心,只是这事虽不大,却有些让人觉得烦闷恶心,故要请老太太示下。”
“你说。”
若是无事,她只有来陪自己取乐的,贾母渐也看明白此时二儿媳妇的处事风格来,她还是板正规矩,不论是什么事,她心里过一遍都有个谱,话也清楚,事也分明。
王桂枝先把贾政写给她的信取出念了,复道,“这个水月庵,跟咱府里那个……有些个重名了,虽说大家也叫馒头庵,可到底……”
“唉,庵堂本是清净之地,竟让他们弄得如此藏污纳垢,污烟瘴气,实在让人羞耻!”
贾母岂能不明白儿媳妇言下之意,她虽不好说,到底也不能不说,就算这个水月庵不是那个金陵的水月庵,但谁会去细查,说嘴的传开来,又怎么分辨?府里眼下每月每季香油纸钱供着,闲时候她还请了那尼姑过来说话解闷,要是让人知道水月庵竟是让男人玩乐戏耍的暗娼,贾家女人的名声名誉还要不要了!
她原是想为孩子们祈祷祝福,却惹出这等事来。
见贾母脸上有些挂不住,王桂枝也不想让老人家因为一个心灵寄托取乐的不高兴,“都是那些人见利忘义的不好,老太太别往心里去。其实老太太虔诚,佛祖菩萨心里清楚。您是有福之人,不说别的,就是咱家老太爷的寄身张道爷,是由圣上亲口叫封的大幻仙人。要论起道经来,东府的敬大哥哥,更是道教理通,以后咱们只家庙、清虚观里去就是。”
“你说的对。”
贾母打起精神,眼下最紧要的还是早日撇清关系,她让人叫来李夫人,“除了清虚观,以后那些什么庵、什么庙,香油灯蜡统统免了,不许再让他们进来。若是有僧有道来化斋,给些米面菜果就是。”
李夫人虽不知道何事,却立马应了,“这倒省了好多事儿,我也疲懒见那些人呢。”
王桂枝笑道,“满天诸神,不如祖宗保佑。从此我们都远着便是。眼下厨房里有好几个小子让师傅们调-教出来,正没机会献丑,我请老太太当回裁判,看看他们能不能出师可好?”
贾母笑着应了,“好,我也乐意做这个主。”
“到时候还请大太太也来当评判,我还要让他们表演呢。”王桂枝也没完全贪懒,反正贾家地方大,她直接让人在大屋子里中间重新起了口字形炉灶,二楼为梯,正好高处观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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