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看,这宫里的小主们进宫,哪个是一下就认识身边伺候的人?不都是伺候着才慢慢熟稔,一个喜静的理由就把人全打发了,实在闻所未闻。」李培全见胤礽的脸色没有变化,便放开胆子继续说:「奴才还听说,太子福晋为人不好相处,虽没见过她打骂下人,但是也没见过她对谁有好脸色。」
怎么会没有?她见到那傅仁福倒是一脸欢喜!想到石月看着别的男人露出的甜笑,胤礽的脸又立刻阴沉了起来。
见到胤礽的脸涩开始变得不对劲,李培全立刻噤声,立在一旁。
猛将手上的茶碗放下,胤礽倏忽起身,站起身:「本宫现下要出宫,任何人问起,你该知道怎么作。」
不等李培全回应,胤礽一个轻功就离开了毓庆宫,他离开紫禁城后,一路往都统府的方向走去,到了都统府的墙边,一个轻功翻进都统府的后罩楼。
胤礽看着后罩楼的房间虽多,但就只有一间房是点着烛火,胤礽朝那亮着烛火的房间走去,在窗边停下。
此刻,在房内的石月,正透着烛光静静的看着手上的书,边看边伸手拿起圆桌上的糕点。
看到一半,听到门外的些许动静,石月的眉不自觉的蹙紧,对着在一旁一身素白的人影说:「太子来了。」
话才刚落,便立刻看到一道人影,立于窗边,那素白的人影立刻上前,将窗推开,冷漠的看着一身轻便的胤礽。
没预料到窗会突然被推开,胤礽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开窗的人后,再瞧到拿着一本书看向自己的石月,胤礽不由得勃然大怒:「为何他会在你房里?」
见一身素白的傅仁福瞥了自己一眼后,又转身走回桌边坐下,胤礽的怒火顿时一起,生气的推开房门,讲话的音量也大声了起来:「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现在是在夜里,与白日不同,胤礽的音量瞬间被放大了许多,还引起些许注意,对于这样的状况,石月很是不悦,不自觉的蹙起眉头。
相较于胤礽的激动,一身素白的傅仁福则是镇定的坐着喝茶,完全没打算离开的意思,也没因为胤礽的兴师问罪感到慌张。
看着石月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胤礽心里就来气,他语气越发激动的说:「不许你这般无视于我!」
眼见胤礽越来越激动,而外头开始有不少人往她这边移动,带着些许吵杂声,想到她这边一探究竟,石月看了傅仁福一眼,后者立刻心领神会,放下手中的茶碗,起身往外走去,走之间还顺便把窗户关上。
「如此深夜,太子殿下不在毓庆宫歇息,跑到都统府来引起这般大动静,所为何事?」石月放下手中的书,嘴上冷冷的说着,耳里听着的是外面那些要赶来她这看状况的人,散了没有。
石月冰冷的声音让胤礽冷静了下来,他没有急着开口说话,同样也是将注意力放在外头,因为他是私自出宫,万一他夜闯都统府的事若传到汗阿玛耳里,那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虽然他对于石月与傅仁福单凭一个眼神就能传递心思这件事,颇为光火,但为了以大局为重,胤礽拼命的压抑着不断涌上来的怒火。
等待骚动平息的,胤礽百无聊赖的伸手拿起桌上的糕点,放进口中咬开,一阵浓郁的茶香从舌尖蔓延开来,不甜不腻,让胤礽忍不住又塞了一颗到嘴里。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感觉到外头静下来了以后,胤礽开口问:「你与那个傅先生,这般亲暱,究竟是何关係?」
石月听了,拿起桌上的书,轻轻的翻着,开口说:「太子殿下夜深到此,想问的就只是这等无聊事?太子殿下难道没更重要的事可做了?」
「你们俩过于熟稔,这件事一直在我心上悬着,我非得问个清楚。」
石月叹一口气,放下手中的书:「太子殿下想的都是些什么荒唐事?太子殿下该关心的不是这些莫须有,天下苍生才是太子殿下该上心的。」
「我就是要听你说。」
石月眉头皱得更紧,音调更为冷冽:「妾身没有说的必要!」
「你……」
「太子的心思,」胤礽话还没说完,石月立刻截断他的话:「只须放在江山社稷上,其他的太子不必上心。」
石月的话宛如一盘冷水浇下,胤礽瞇起眼看着面无表情的石月,见她一付不欢迎他于此的态度,胤礽气就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额莫的那席话,让他急于想知道答案,他白日也不会想出宫找她,不找她也就不会被气得七窍生烟。
想到石月如此不识好歹的态度,胤礽冷哼一声,站起身,一个转身离开。
离开前,胤礽还用袖口拍了马褂下摆,啪的一个声响,表达他对石月的藐视与不悦。
石月看着胤礽离去的背影,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松开。
一日之内,胤礽居然两次出宫往她这跑,还表现出对她如此显而易见的兴趣,这完全不是个好现象。
她只想毫无波澜的度过三年时间,然后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何胤礽突然就对她上心了?她该怎么做,胤礽才能向这两年一样,对她漠不关心、豪不在意?
自督统府回到毓庆宫,胤礽一整晚辗转难眠,对石月的冷漠他气恼,但一闔上眼,脑中总浮现石月的那抹笑,一睁开眼,胤礽就立刻想起石月与傅仁福,想着他们孤男寡女这般共处一室,在他没见着的地方,两人是如何卿卿我我,就这样一夜未眠。
胤礽心中的鬱闷难以排解,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两年来他从没在乎过的人,会突然间在心中盘旋久久不散,他该是瞧不起她的,瞧不起她工于心计,气愤她佔去了李佳莉瓶的位,但是更让他恼怒的是,一夕之间,他见到李佳莉瓶已不再像从前这般令人愉悦。
变了,变的是他,他从没这样心系着谁过,如今,不只是系着,而是紧黏着不放。
想了一夜,他明白了一件事,他在乎月儿,他不知道与月儿相遇,是不是月儿的计,就算真是月儿使出的手段,他也无所谓,如真是月儿的手段,他至少还能安慰自己,月儿也是在乎他的。
可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提醒着,月儿对他的态度,显而易见的不是欲擒故纵的招数,而是真心不想与他有任何牵扯。
思及此,胤礽一个来气,将手上的奏摺丢了出去。
此时,正巧康熙帝进来,摺子落到康熙帝的脚边。
胤礽大吃一惊,赶紧跪在地上:「儿臣参见汗阿玛,请汗阿玛恕罪。」
康熙帝看向脚边的摺子:「这摺子,胡说八道的多,难免来气,没事!」说完,康熙帝走到上位坐下继续说:「怕是,你气的不是摺子,而是其他。」
胤礽没答腔,捡起奏摺,将奏摺恭敬的交给康熙帝。
康熙帝接过太监的茶,任凭胤礽拿着奏摺,手就这么悬着:「朕一早听见一个趣闻,说是太子当街给福晋穿鞋了。」
胤礽的手,震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事,居然这么快就传到了康熙帝的耳里。
但震惊归震惊,胤礽很快的恢復镇定:「石氏的鞋掉了,儿臣一时兴起,想逗弄她,故在大街上替她穿鞋。儿臣如此不成体统,欠缺考虑,请汗阿玛恕罪。」
「没事,太子哪来这么多事要朕饶恕。月儿虽有自个儿的坚持,但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太子这般放下身段,是好事。」
「对于石氏,是个误会,石氏似乎对儿臣的所作所为并不感兴趣,儿臣……」
不等胤礽说完,康熙帝叹了一口气:「太子,对月儿,莫固执!月儿在这宫里的日子已不多,太子要谨记!」
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有人提醒着,月儿将会离开紫禁城,两次的语气都有着迫切感,此事越想越觉匪夷所思。
他冷落嫡福晋,甚至没同过房,因此汗阿玛跟额莫如此着急,情有可原。但是何以?何以他们俩如此着急却不曾强迫?何以他们会相继告诫他,月儿会离开?
月儿是他的嫡福晋,他没休她之前,她能去哪?
胤礽沉默的紧皱眉头,混乱的思绪实在是理不出个头绪。
康熙帝起身,轻拍胤礽的肩,说:「你以后会因为没与月儿洞房而悔,朕不希望看到你因为没好好把握这姑娘,而憾。你好好想想。」
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满肚子疑问的胤礽。
石月紧皱眉头看着坐在她房里的男人,一派轻松的吃着她桌上的糕点。
「太子为何又来了!」一向声音平淡石月,难得流露出些许不快。
胤礽微微笑着:「你房里这糕点,宫里没一个人会作,我实在想念的紧。怎么?你怕你那福哥哥会见着本宫?」
石月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到胤礽的对面坐下,说:「太子连续两日夜闯都统府,到底所为何事?」
「你我虽是有名无实,但怎么说都是本宫的福晋,你那福哥哥应该也不能说什么吧?」
面对太子的答非所问,石月沉默的将装糕点的盘子推向太子眼前,冷声的说:「这些,太子带走,不要再到都统府了,否则妾身绝对会让太子永生怀念这糕点。」
胤礽暗自的猜测,猜测石月这番话,到底是威胁说他是会见不到她的人,还是会吃不到这绿色的糕点。
不管石月指的是哪一种,胤礽只想来确认,石月回都统府的三日,是否都跟傅仁福整日形影不离,但他发现,傅仁福今日似乎不在都统府。
胤礽不想知道傅仁福到哪去,反正不是缠着他的福晋就好。
虽然那糕点确实不一般,但那不过是个藉口。
他主要目的是来确认傅仁福与他的福晋,是否非比寻常,本想也顺便向石月问清楚她与汗阿玛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想想石月不可能说,便作罢。
既然他确定傅仁福不是每晚都缠着他的福晋,另一件事也不可能问到,目的既然已算达成,胤礽也没打算继续待着。
胤礽将糕点推回原处,笑着:「我喜爱这糕点的味儿,你回宫,记得带这个糕点给我。」
话一说完,胤礽便始轻功离开。
石月拿起桌上的书翻着,手一挥,本开啟的门瞬间关上,然后拿起糕点吃着,那平静的情绪,彷彿胤礽从来没出现过,只有大力翻着的书声,透露着她内心的烦燥。
隔日一早,胤礽坐在书房里发楞,每隔一段时间,就叫人进来问时辰,总老觉得今日是度日如年。
胤礽作什么事都提不起劲,直在书房里不断叹气,门外,自小侍奉就是胤礽的管事公公李培全,见胤礽这般反常,更是绷紧神经,深怕一个不上心,便惹恼了里头的主子。
随手翻着一本诗经,正巧是采葛篇,胤礽的气又叹得更大声了。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他不见石月,还未过一天,就已如三岁兮,不知道石月一日不见,是如几岁兮?想想石月的性格,恐怕是如三刻兮。
不!或许连三刻也没有,或许石月正对没见他这事,正乐着呢!又或许石月根本没注意他有没有去见她。
这一切都太过于荒唐,胤礽也觉得可笑,但是他仍然不得不承认,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确实越来越在意石月,甚至想日日待在石月身边,既使石月终日对他冷着一张脸,对他说话的语调彷彿能寒出冰,他也甘之如飴。
思及此,胤礽又重叹了一口气,今天就是第三天了,石月什么时后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