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拼命的摇头,就怕石月看漏了,像是要把头摇断似的,死命的摇。
「太子福晋别听这贼丫头讲的话,这罪人说的话不能听。」管事太监恭敬的说。
「这里是你管事?」
「是的!这里是奴才管事。」
「放人。」
「这……」管事太监面带犹豫:「这奴才是奉命行事,太子福晋可为难奴才了。」
「若真是偷了东西,正常也不该在这用刑,动用私刑的事,万一传了出去,可不太好。」石月一边说一边将头上的发簪取了下来:「但是,我知道你们也是为难。这样吧,你就回报说这贼人砍完手太痛苦,自戕了。劳烦公公,辛苦了,这个让你们喝茶。」
管事太监见石月的发簪虽比不上其他人华丽,但也是纯金打造,再加上他们这动用私刑的事,万一传到皇上那边,很有可能便小命不保,随即笑着说:「不辛苦,不辛苦,为太子福晋办事怎么会辛苦。」说完便收下那个发簪,嘿嘿一笑:「福晋说的是,贼人已自戕而亡,奴才等这就告退。」
劫后馀生的宫女见太监们都走了,立刻跪下磕头:「奴婢感谢福晋救命之恩。」
「起来吧!」
石月本来就不喜打扮,全身上下就一个发簪,这么一拔,整个发丝便直直落下,批在身后。
宫女起身后,见石月披散着头发,立刻取下自己的发簪:「福晋若不嫌弃,可以用奴婢的。」
石月点点头,接过发簪,仅用单手便快速的将头发盘了回去,这让宫女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盘好头发后,石月淡淡的道:「跟我来。」
说罢,也不管对方有没有跟来,石月逕自的往前走,心里则是在盘算着,眼下福哥哥恐怕要好几年才会回到京城,在此之前她到底要怎么安置她福嫂嫂?
还有胤礽对她那过于热切的态度……
想到胤礽,石月又不禁皱起眉头,事情太多了,她真的得好好捋捋,之后到底该怎么做。
两人一路回到了皓月宫,石月依然还没想到该怎么安置她未来的福嫂嫂。
正在扫地的袭玫,看到石月回来,身后跟着一身狼狈的宫女,惊讶的走上前:「福晋……这……」
明明石月跟她说要给胤礽送绿糕,不要她跟,她还想说怎么这么晚,终于回来了,后头怎么跟着一个这么狼狈的宫女?
「带她去梳洗更衣。」
说完,便要往卧房走去,对方换住了石月:「福晋,福晋不问奴婢发生了什么事吗?」
石月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像她:「你确实有偷东西吗?」
「没有!奴婢发誓,奴婢没偷东西。」宫女激动的澄清,深怕石月不相信。
「这样就够了!」石月说着,继续往卧房走去:「去梳洗吧!」
宫女呆呆的望着石月的背影,袭玫将宫女搀扶起来,说:「主子儿就是这样,走吧。」
到卧室的石月,走到床前,将脚踏拿起,翻向背面,脚踏背面有一个小洞。石月将柔荑伸进小洞,没多久柔荑上多了一叠银票,接着又走到书房,磨了墨后,开始在纸上写着。
等一切就绪,她便往正房走去,静静地等着。
过一会儿,袭玫带着已经清理乾净的宫女进来,石月招了招手,示意那个宫女到跟前:「这些银票和这封信,你拿去,袭玫会给你出宫令牌,你离开宫里就直接投靠督统府,这儿就不要回来了。」
想了许久之后,石月还是觉得,最稳妥的方法就是先把她未来的福嫂嫂送出宫,安置在都统府里,反正横竖福哥哥都会回都统府,这样的安排不仅能确保两人一定会见到面,还能保证福嫂嫂的安全。
哪知,对方居然噗通的一声,重重的跪下,咚咚咚的磕着响头:「不要阿!福晋不要赶奴婢走!」
「这里是是非之地,有什么好留恋的?难道你想接近皇上或太子?」
「不是!不是!」大力的摇着头,宫女急切的说:「奴婢万万没有这样的想法,奴婢的命是福晋给的,奴婢只想报答福晋的恩情,伺候福晋。」
「我不需要你伺候,你拿着这些银票过安稳和乐的日子,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那宫女像是没听到石月的话,依旧继续磕着头:「求福晋收留奴婢。」
石月看着对方如此执拗,也不再说话,逕自的起身走向书房。
心里不断的腹腓着,她未来的福嫂嫂有够固执,简直跟她福哥哥有得拚。
袭玫见石月离开后,走向那宫女:「你这又是何必呢?福晋没有你想像中的好伺候阿。」
「奴婢的命是福晋给的,不论好不好伺候,奴婢发誓要跟着福晋,誓死效忠福晋。」
袭玫叹口气蹲下,视线与那宫女平视:「你当真只有这样没其他想法?」
那宫女拼命的点头。
「看来你是跟我一样了。」袭玫无奈的说:「这样吧,你要真想留在格格身边,我给你出个主意。」
那宫女喜出望外的看着袭玫,袭玫笑着凑近她的耳朵,悄悄的说着话,只见宫女的笑顏逐渐扩大,语毕,还感激的看着袭玫。
走到书房的石月,替自己添了一杯茶静静的看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字渐渐看不清了,这时她才发现已经晚了,推开书房的门,发现袭玫已经在书房外头等候。
「格格要在哪里用膳?」
石月没有回答,往主房的方向走去,发现那个她福嫂嫂依然跪着,而且还全身盗汗。
心里一惊,石月立刻走上前,抓起她的手腕,把着脉,又往她的额头看去,最后看了她的双眼,便放下她的手。
石月叹口气说着:「袭玫,你没事对她下药作什么?」
「我见她如此糟蹋格格的心意,所以给她点顏色瞧瞧,要她知难而退,谁知,她还是这样跪着。」
石月皱着眉头,想帮她赶人,有需要用这法子吗?
眼见她福嫂嫂脸色苍白的看着自己,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倔强的不让泪流出,石月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她方才求饶声是喊的哭天抢地,现在跪在她房门口,却死都不掉一滴泪。
轻叹一口气,她实在真拗不过倔强的福嫂嫂,就如同她拿她福哥哥一点法子也没有。
石月走进房里,再出来的时候,手已经出现一瓶药罐,她从里面倒出了两粒药丸:「吃下去吧!能治你。」
「除非福晋答应让奴婢随伺在侧,否则奴婢不吃。」
「跟着我不会有什么荣华富贵,而且我这边没其他宫女了,事情只会多,不会少。」
「奴婢不怕苦,也不求富贵荣华,只希望可以伺候福晋。」
看着福嫂嫂,语气虚弱,脸色苍白,彷彿随时会倒下,石月又是一个叹气:「吃下吧!」
她要真想留下,就让她留下吧,或许把福嫂嫂留在她身边,比较容易让她跟福哥哥见面,毕竟出了宫,福嫂嫂也很有可能跑出城。
只见那宫女呆呆的看着石月,袭玫看了笑着:「格格答应你了,还不快谢恩吃药。」
石月看着她福嫂嫂高兴的接过药丸,对自己磕了三个响头并道谢,一口将药丸吞下。
看着对方的脸色逐渐好转,石月叹了一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好歹在正式成为她福嫂嫂之前,总要先有个称呼。
「奴婢叫妤岑。」
石月转身走到木圆椅坐下,拿起碗筷:「进来吧!一块吃吧!」
妤岑愕然的看着石月,而袭玫则是熟练的拿起碗筷开始添着白饭:「你习惯便好,我服伺格格这么多年来,格格一直都是让我一块同桌吃饭的。」
妤岑听了点点头,有些胆怯的坐下。
看着妤岑那反应,袭玫就像是看到当初的自个儿一样,禁不住的失笑,将白饭拿给妤岑。
「待会拿药酒替妤岑的膝盖揉揉,揉匀一点,才不会留下病灶。」
「是!」袭玫笑笑的应话。
跟了石月这么久,袭玫早就摸透了石月的性子,她比谁都清楚,她的主子心里比谁都善良,比谁都有慈悲的心肠,总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所以用下药这一招,她早就有十成的把握可以帮妤岑留下,只是妤岑得稍稍吃些苦。
袭玫微微笑的看着正替她挟菜的石月,这么好的人,真希望她能平顺一生,更希望未来会有一个人,愿意呵护石月一生。
饱饭后,袭玫带着妤岑去擦药酒,石月收拾碗盘拿在手上,才刚踏出正房,石月便看到一位身形伟岸的男人,抬头看着天上高掛的月。
石月皱着眉头看着站在门外的人,她实在很想装作没见到,但是她没办法,因为李培全已经注意到她了。
「参见太子福晋,万福金安。」
听到李培全的叫唤,胤礽转过身,直勾勾的看着石月,同样也见到她手上的碗盘。
胤礽看了李培全一眼,李培全立刻心领神会:「呦,福晋,这些脏活让奴才来就可以了。」李培全一边说一边上前,拿走石月手上的碗盘。
「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石月实在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胤礽了,她还以为她把话说到那样的份上,她至少会有一、两个月不会再见到他了。
「我……」胤礽的眼神暗了暗:「我有些事想问你。」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石月总觉得今天的太子殿下特别难缠,语气无奈地开口:「殿下有何想问?」
「你为何目的进宫?」
胤礽刚才仔仔细细地想过了,若石月并非自愿进宫,那么她来这里肯定有原因,他想知道那个因。
听到胤礽的问话,石月只是静静地看着胤礽,一点也没有要开口回答的样子。
见石月又陷入沉默,胤礽有些挫败地说:「那至少回答我第二个问题,汗阿玛答应你什么了?」
胤礽连贯康熙帝和乌雅氏地暗示,原本以为他们指的是石月每个月都会出宫的事,但是今天他亲耳听到石月亲口承认她并不想进宫,他便立刻猜想,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康熙帝肯定答应了石月什么其他的条件,才让石月甘愿嫁进来。
「太子殿下,」石月被胤礽连续两个问题问地有些招架不住,他知道胤礽不傻,毕竟是未来地储君,怎么会傻,只是她没想到胤礽不过短短几个拾时辰,便能直接想到关键问题,她忍不住皱紧眉头,用着毫无起伏的语调说:「请太子殿下,忘了妾身,不要想、不要看、不要在意,更不要好奇,只要记得你身边的李佳氏,足矣。」
听到石月这般避而不答,还提到李佳氏,胤礽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他上前紧抓住石月的双肩,语气焦躁地说:「只要一个,只要回答我其中一个。」
石月心里有些无奈,他到底希望她怎么回答?他是希望她说,因为康熙帝灭了医药谷,觉得亏心,所以想将她栓在身边?还是要她跟他说,她是医药谷的人,康熙帝怕她运用能力推翻满清王朝,所以想控制她?
石月有些头疼地看着胤礽,见胤礽语气极尽哀求地对她说:「求你了,我只想要一个明白。」
轻咬下唇,石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入宫三年后,皇上许我自由。」
胤礽惊愕地看着石月,一瞬间他突然明白过来,难怪,难怪康熙帝与乌雅氏一直提醒他,原来,她一直就不曾属于他,原来她真的不是在欲擒故纵,她是真心地不想与他有所牵扯,因为她本来就会离开,无牵无掛地离开。
而他也很清楚地知道,石月跟他说的是实话,因为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心里很清楚,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石月是寧愿保持沉默,也不会说谎誆他。
石月见胤礽失魂落魄地离开,她轻咬着唇,心又无端地痛了起来。
她今天这是怎么了?石月忍不住替自己把着脉,难道她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