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场的三人六道视线都落在墨染青身上,隐隐含着期待,又或者说,在猜测,她先前没有动作,若不打算先发制人,那会打算怎么做呢?静待良机,出其不意?
那隻狼自傲心浮,沉不出气,这一扑虽饱含莫大力量,但只要矮身一躲它便收不住势直撞倒岩壁,就此取得攻机……三个武功都不低的人在脑海中已把所有可能都试想一遍。
但场中女孩没有躲避。
或许……她想的是近身搏斗。
一人一兽的距离飞快缩近,早过了能施展拳脚的最佳空间。
眾人眸底惊疑。
难不成是想给出致命的一击?
她手里持着什么东西吗?有能够一击必中无后顾之忧的锐器吗?她要怎么给出――
没有。
这都是一瞬间的想法,所以他们也一瞬间明白女孩什么都没有,两手空空,站在那。
这一瞬间灰狼就来到眼前了,铺天盖地,狰狞面貌,亮出利爪,朝墨染青敞开血盆大口,那咬合之力足以咬碎各种骨头。
竟是坐以待毙!亲信脸色一变,与此同时,身边有人更快出了声。
「招宿!」
招宿手里的柳叶刀在那惊险一刻弹了出去,如骤降的流星,划破时空,直取猛兽咽喉。凹呜一声,兇狼僵直在墨染青面前,软软倒地。
所有狂风暴雨转眼消弭无踪。 于昊渊也携着亲信快步走来,面容沉冷。
「你……」他只吐出一字。
因为墨染青已抬头。
而不是他预想的那样。
不是预想中吓得六神无主的模样,墨染青一脸神采奕奕,眼眸晶亮无比,里头有庆幸,有欣喜,甚至还有些得意。
那得意令她挺起胸膛。「是我赢了。」
于昊渊抿起唇,地上的灰狼已一命呜呼,他明白了什么,却不显于色,「敌人在前,你束手不动,由着别人救你,就认为你赢了?」
「若在平常,我自知不敌,必会避开。」
于昊渊微扬下巴,「如若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呢?」
「那么就迎难而上。可深宫之处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容易授人以柄,落人口实。若想要全身而退――除非有锦囊妙计,不然,当假手于他人。」
墨染青一笑,「殿下让我杀了这匹狼,不一定非得由我亲自杀了牠。」
这林子里可用之材何其多,要借刀杀人,当然选择一把最万无一失、还是最不费力的刀。
荫影之下,墨染青神气的模样仍是瞧得一清二楚。
他们竟代为她的刀了。亲信对于这场刚开始即结束的比试咂舌不已。于昊渊凝望着她,没想到这样的惊艳会来自于一个小小的身躯,不知怎么的,想伸手去摸她的头,手指微微一抬,却没有动作。
收到后头。「你倒是篤信我一定会出手救你?」
「殿下若认为我上午的表现不算糟,理应会惜才。」
听了这话袖里的手终于还是忍不住抬了起来,往她额头拍下,不轻不重。
「狂妄。」
墨染青啊了声摀着,心生不服,嘀咕道:「殿下难道都不觉得我表现好吗?」
于昊渊看了她一眼,微微啟唇,然后,转身吩咐招宿将周围收拾收拾。
哼。
墨染青满怀期待落空,撇下嘴角,正想一踢惨死的灰狼好洩鬱闷时,耳边轻轻飘来一句,「你表现的很好,两场都很好。」
墨染青愣住,随即心中大乐,对那背影道:「那殿下这样算是认可我了?」
「这个嘛,」于昊渊语气拖长一番,「暂且也找不到更好的。」
管他的口是心非呢。墨染青的眼睛已然笑成两道月牙,一蹦一跳地去拔起地上的柳叶刀,于昊渊的目光追随过去,那月牙像聚拢所有光线似的,在错落斑驳的树影中明亮生辉。
果然还是个孩子。
儘管某些时刻表现的过于沉着,顺从,好似无所谓也无所畏,但开心的时候也会笑,被称讚时也会得意,喜形于色,收敛不住一点神采飞扬。
于昊渊没有发现自己望着女孩的眼神带着难得的笑意。
他只是突然想起亲信说汪念笙没有笑眼这句话。
那么这笑容就不会有任何影子,是属于她的,只是独独属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