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又赶了几天的路,才终于抵达洛阳。
不过他倒没有急着回淇宫,反而先住在城中一处不显眼的客栈,我问他为何,他明明白白的跟我说,「我不想骗你,但是真的不能和你细讲,只能和你说我在等一个人。」
我有些恨他无赖的坦率,却又似乎得感谢他没有拿假话哄我?
又在客栈坐了一会儿,我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喝着茶随他等着。他忽然清了清嗓子,「不知公主可否帮我个忙?」
我剜了他一眼,「可以帮,但别叫我公主,我可不想再死一次。」
他眼里藏了笑意,指着窗外驾马而过的一名女子,「看清楚了吗,等等到右转第一个巷口,她会甩掉眼线过来和你会面,然后⋯⋯」他拿出一封密函,「帮我转交给她,切记,如若一刻鐘后她还未出现便立刻返回,不可多留。」
我惦量着手中的密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信我?我可是敌国公主。」
他的眼神真挚又纯净,我差点便要信了他,「你只是六儿。」
鲜衣怒马少年郎,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是我第一次见鄀蓁时脑中浮现的诗。
很奇怪,她明明是女子,可当她踩着光而来时,肆意明媚,我觉得这首诗无比适合她。
只不过她第一次见我却不是十分友善。
到了约定的地方,她斜眼睨着我,「温顗呢?你是他手下?我怎么没看过你?」
所幸温顗先前和我提醒她态度十分傲居,让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她一般计较。
我从善如流把密函递给她后转身欲离去,她却突然拔了刀拦住我的去路。
温顗啊温顗,你可没和我说她会武功啊!
「说!」她的刀架在我的脖颈处,「谁派你来的!」
小命休矣!我急急道:「真是温顗让我来的,你看看密函便知道了,他被人盯着,不方便出面。」也许是因为人在危机时刻脑袋都会转的特别快,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再说,你们之间用的密语暗号旁人也看不懂,你一看密函便知。」
怪不得温顗不怕我偷看,因为我就算看了也看不懂,且密函一旦被拆封过便会留下痕跡,鄀蓁又会武功,我要是起了贰心她随时都可以一刀灭了我。
思及此,后背冷汗涔涔,忽然想起坊间对温顗的讚誉,风华绝代?容艳无双?气度绝尘??
他就是个白汤圆里面包着黑心的馅啊!你们都被他骗了!!
不过如今还是保住性命比较要紧,鄀蓁依言拆开了密函,脸上神色变换了几分,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会儿,把刀收了起来。
见小命保下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19.
虽然知道温顗对我的试探和利用,但我也真生不出厌恶抗拒的情绪。
因为我能理解他在那个位置待了太久,情势所逼他不得不如此,如果不小心翼翼的筹谋算计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那样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也曾经歷过。
况且,只要不谈论到两国之间的敏感话题我们还是相处的十分融洽的。
他博学多闻又十分幽默风趣,典故记闻随手道来、诗词歌赋信手捻来,且记忆力又好的吓人,时常让我连连叹息,这样的人只当个太子还真是埋没人才了。
那他适合当什么呢?一个答案呼之欲出,我却不愿多想。
温顗带我回了淇宫,我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皓錚。
皓錚腿折了,不方便移动得继续卧床休养。
我为了方便照顾他,便决定先和他一起暂居于此。
住之前,出于愧疚心态,连忙修书一封传与师傅,告知他这边的情况并说会晚点回去,还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我的歉意,末了又保证回去定会做一堆吃的给师傅赔罪。
我便和皓錚一起在淇宫住了下来,只是这次不再以浣衣局宫女和低等侍卫的身份。
而是太子殿下的座上宾。
我想起数月之前逃离淇宫的情境,不免心生感慨,没想到兜兜转转我又回来了。
那日和他一起被困在雪中的小姑娘,名唤霏儿,是温顗身旁的随侍宫女。她也时常来找皓錚,有时送些糕点吃食,有时带了些宫外的小玩意来送给他。
一日,她又来了,我不便进去打扰他们,但又实在好奇便躲在门外偷看他们。
霏儿从篮子中拿出一个碗给皓錚,温温柔柔的说:「这是我自己做的药膳,虽然和六小姐做的没法比⋯⋯」
皓錚着急着打断,「不会的,你做的便是很好的。」
呀!死小子,谁之前忙前忙活的做吃食给你?现在见了人家姑娘就忘恩负义,见色忘友啊!
霏儿对他甜甜的笑着,皓錚的脸上浮上一抹诡异的红晕。
我看的正开心,忽然肩头被拍了一下,吓得正要尖叫时嘴却被摀住,一转身,是温顗。
他瞧了里头一眼,在我耳边低声说:「堂堂公主偷听属下墙角,成何体统?」
我不理会他的揶揄,拉着他到了一旁的花园里。
还顺道捶了他一下,「让你别再叫我公主了,我可不想再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