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风(2 / 2)
他用丝绢擦了擦唇上被余情咬出来的血迹,小野猫牙还挺尖:“如果你认为,你能把男人玩弄在鼓掌之间,就太幼稚了,无论是凌安之,还是我,全不是你能戏弄的。”
“…”
余情和裴星元认识三年,确实第一次见到这一面,其他的她也没什么时间想,她怕再刺激到裴星元,强扮镇定的贴着墙壁立正站着不敢动。
见她吓成这样,裴星元也不再绷着长脸,他把椅子往后拉了拉,坐的和余情远了一点,给她让出点安全距离,笑道:“一会给你安排一个住的地方,明天早晨送你出京城吧。”
余情低头沉默不语,裴星元说的确实是对的,这些年家族、两位皇兄、凌安之对她全是娇惯异常,可在外边翻云覆雨的男人,怎么能是她想怎样便怎样的。
裴星元知道她是在胡思乱想,忍不住张口揶揄她:“怎么,想你这几年编了那么多个故事诓骗我,而今也让我担了一个虚名,教训你一回,心里就想着和我绝交了?”
余情艰难的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刚才原来只是吓唬我?还以为我今晚除了自杀都不能保住清白呢。”
裴星元觉得余情冥顽不化:“孺子不可教也,你怎么会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实话告诉你,如果不是忌惮翼王和镇国公,我刚才就想那么做。”
余情看裴星元虽然面色严肃,可那嘴角却在忍不住的拉了一拉,猜测他也坏不到哪里去。
裴星元既然愿意帮她担虚名,她目的就已经达到,她伸袖子蹭了蹭下巴唇线,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想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裴星元摇了摇头,数九寒冬,三更天已过,出去找客栈弄不好要找半个北京城,他披着衣服起身,想把她带到客房去。
却不想他的心腹贺彦洲突然闯进来了,贺彦洲浑身霜雪,脸色发青,满脸焦急之色。贺彦洲认识余情,看到他们两个半夜在一起不由得一愣,把刚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裴星元知道他夤夜前来,定有急事:“但说无妨。”
贺彦洲当即禀告:“将军,安西军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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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西的凌家军和突厥已经打成了世仇,彼此全是灭族屠家之恨,所以就算是偶尔路过碰上,也要全横眉冷对的骂几句。
凌安之这一年大部分时间不在安西,率众打仗的是堂姐凌合燕,等到凌安之回来,凌合燕便回家探亲休息一段时间——反正突厥这些小毛贼,还用不到姐弟二人一起动手。
安西军今年主要忙修建烽火台,三十里一台,工程浩大,偶尔对付一下小股侵扰不断的突厥;突厥今年主要忙着阻拦安西军施工,经常四处被撵着乱跑,乱七八糟的直打到天寒地冻的时候,蒙古西伯利亚寒风酝酿了几个月,杀气腾腾的扑面而来,对于双方而言,貌似都好像比敌军更凶猛一些,所以今天也就是傍晚时分互相派出几个小分队打了几炮意思意思。
凌安之发冠不知道哪里去了,散乱的头发流水落花的披了一身,支棱着腿靠在战车上,战车四周都是被炮弹烤化的冰雪动土形成的水坑。脸上不是灰就是土,只有两只眼睛还水光四射,明眸中仿佛还倒映着远处雪山的重重雪影,也就是身边的亲兵还认得出这“泥猴”似的主帅。
他不以为意的在这冰天雪地里露出半截胳膊,一道刚才飞矢刮的血口子已经结痂了,算个皮肉伤。
凌安之仰头灌了口酒,冲着烽火台豁口里的雁南飞叫狗似的吹了声口哨。突厥这种虚张声势的打法也算是进入了收尾阶段,若是放在他杀气腾腾的前几年,早就趁胜出击,反手给突厥包一个饺子,给敌军看看大楚的国力和展现一下鬼见愁的风采,顺道给他们来一趟活色生香的军事教育课。
“大帅,野狗们撤了,我们追还是不追?”雁南飞从城墙瞭望塔的豁口上一跃而下,快落地的时候一弯双腿做了一个缓冲,丝毫不见倦意。他负责军备,一边这么问着,一边已经招呼身边的亲兵备马去了,看看能不能顺路打点秋风。
多年来的默契都形成了共识,凌安之直接吩咐道:“抢劫为主,要钱不要命,把后边口子松开,方便他们逃命,别逼急了咬人。”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这帮野狗打不动了,传令打扫一下战场,备马”。
凌霄日前传来消息,已经带着车队过了光城和文都,马上便到黄门关了,凌安之算准了时间,打算提前点去黄门关接应一下。
雁南飞一边紧着腰带盔甲,一边招呼亲兵给大帅收拾马匹干粮:“那就直接留在黄门关得了,那边来往通关,事情琐碎一些。”
凌安之冲着雁南飞挤眉弄眼道:“你们这些人都太丑,弄得本帅这些天眼神都无处安放,我带人接凌霄一段,来一个秀色可餐,还能保小将军这一路平安,一举两得。”
“真是大言不惭,”雁南飞一撇嘴,一脸被汗水冲出的灰道子被挤的四分五裂,像长歪了的西瓜,配合着背景中稀稀拉拉的炮火声显得莫名喜感,凌霄在外没回来打仗就算是休息了,只要在军中立马被琐事包围。
雁南飞一挥手,这么说话功夫,二十名侍卫马匹已经准备好了,他随口吩咐道:“过大肚河的时候小心。”
“是,我们会小心敌军水上偷……”凌安之过去的亲兵队长一直是魏骏,已经跟了他多年,在锦州的时候忠心护主,已经没了,现在换成了另外的周青伦。
“小心看着你们家主帅,别没溜的下河去冬游误了时辰。”雁南飞深谙凌安之为人,也实在理解不上去作为纯正西北人的大帅喜欢玩水的毛病哪来的。
“就会胡说八道,我是那么没正事的人吗?”凌安之笑骂,用他仅露在银甲外的几个手指头尖指了指暗压压黑云压下来的天,谈话间已经跨上了马背。
“闻着风中的雪味没?这腾格里发怒,估计后天白毛风就来了,我下河游泳非被直接封在河里变成冻鱼不可,估计能赶在白毛风之前在大肚河旁的官道附近接到凌霄,驾!”
“慢着!”雁南飞一手拉住了凌安之的马缰,虽然他一直不知道凌安之这会观天象的一手哪学的,不过貌似还真没看错过,“白毛风来了你逞什么能!再说明日趁着天气也好去打个伏击收点租子。”
凌安之用马鞭直接去抽雁南飞的手:“收租子就不用本帅亲自出马了,你带人去,抢不回来就自己去卖身。”
好险好险,差点残疾,雁南飞堪堪把爪子收回来,马鞭带着劲风从指尖上挂过去,带起的罡风又在雁将军伤痕累累的指尖上填了一条小裂痕,他依旧啰嗦道:“那大帅也不能穿银甲,到时候漫天大雪你穿着银甲,和周围雪色融为一体谁能看到你?”
简直啰嗦的像是念经,雁南飞要是学会凌霄一半安静凌安之便有些心满意足:“说的好像白毛风的天气里我穿黑甲别人就看得着似的,再说就本帅这眼力,还轮得着别人先看到我?都是我双目如炬先看到别人!驾!”
凌安之一夹马腹,千里神骏长嘶一声,一步十米的已经向东方黄门关的方向冲了出去,带的侍卫训练有素的几乎同时自动分为两队跟在身后。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白毛风的天气里纵使披红挂绿再拿着一个火把,三米之外也能淹没在漫天狂风大雪里。雁南飞讪然一笑,抬起刚才劫后余生的手摸了摸颈项,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冲着已经绝尘而去的大帅青松般背影喊道:“侍卫里有军医,你刚才胳膊上的伤找空包扎一下。”
大帅带着侍卫队和一堆高头大马一走,原地的传令兵终于露了出来,传令兵看起来不到二十,此时露出赞叹的神色:“大帅下了战场就开始连夜赶路,我好像就没看到大帅累过,真是个…”
“牲口。”雁南飞不以为意的随意置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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