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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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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初起,晨风伴着些许凉意吹入洛家的宅子,帘子随风而摇,洛縈坐在梳妆台前,有两位丫环在侧,一位替她梳理头发,一位替她画眉、点胭脂。洛縈的表情全无,即使盛装打扮得艷丽动人,也难掩她眼中的心不在焉。心不在焉,却在何方?洛縈不知道,只知道命运不会聆听她的回答,生命恰如一片落叶,只能随风而舞,掌控不住坠下的方向。

「小姐,好了。」折腾许久,两位丫环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微一欠身向洛縈说到,后者闭上眼在心中暗叹,随后睁开眼轻轻頷头:「你们下去吧。」

「是。老爷吩咐过让小姐准备一下,待柳君侯和柳公子来......」站在左侧的丫鬟说到一半,被略感烦心的洛縈打断:「知道了,出去。」

两位丫鬟不敢再多说,默默地退出洛縈的房间。

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洛縈看着镜中的自己,黛眉红唇却无半点笑容,像一隻精心製作的木偶,不自觉想起洛霜出嫁那天,乐音喧天、举国欢腾,为这段奇缘称颂,可谁知道霜儿心中的苦?

难道我们都不能从心所行的活着吗?一生的每一步都是他人的一步棋、一种手段?

父女之情永远比不上富贵荣华的权力妄想,即使洛縈早已知道,但心仍隐隐作痛,尤其是在洛可钦着手准备自己的婚事的时候。他看重的不是人品、性情,却是家事、门第、未来仕途。恐怕自己嫁过去是与权力与金银为夫妻,而不是以人。

一生醉心琴艺,难道只为才女之名?并以这才女之名,换得家族前程?

柳君侯,当今五姓侯爷中最得圣心的一位,五姓侯爷分别为:柳、凤、张、林、王,世代都是朝廷征战的将臣,洛家依附其上,想必亦是一桩好买卖吧?

今日,是洛可钦安排的与实力雄厚的柳君侯其子见面的日子,若进展顺利,或许自己的婚事便也尘埃落定,洛家三小姐嫁入皇室、大小姐嫁入柳府,恐怕一时为天下佳话,而洛光和洛雪又会怎么样呢?

洛縈暗叹一口气,心下沉闷的思绪如乱麻,脑中纠结着无解的提问。做人又累又难,若有来世,只愿别记得再当人了。纵使做一螻蚁,逐食度日,也好过思虑万千,却做不得主。

就这样吧。今日,自己的一生将被注定。

举案齐眉一生,向上天祈祷柳公子,不是太糟的人。

洛縈站起身来,走至琴前,默默盯着弦发呆,脑中不自觉浮起一段旋律,手禁不住拨弄起弦来。

山一程、水一程,宫外风高空断魂。独以娉婷之姿,锁以金屋之寂。望故人之回眸,守长夜之冷寒。噫!噫!噫!梦兮魂兮,不曾相望。昔日戏言天上人间,如今痴魂守空人。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人间痴欢爱恨,如梦似幻如雷如电。罢!罢!罢!从今尔后,勿復相思。不相见、不相恋、不相知、不相思、不相伴、不相欠、不相惜、不相忆、不相爱、不相弃、不相对、不相会、不相误、不相负、不相许、不相续、不相依、不相偎、不相遇、不相聚。与君相诀别,从此是路人。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归去来兮,宫殿别兮,情爱离兮。乘晓风以归园去,别过往之不可期,搭一舟以飘摇,风扬扬而吹衣。携吾子以悠游,时矫首而暇观,世与我相遗,復驾言兮焉求?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嶇而经邱。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羡万物之得时,感吾往之虚度。向之所欣皆幻梦,天下之大兮,岂无留人处?田园歌兮,山水和兮,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復奚疑!

天下之大兮,岂无留人处?

真的,无留人处啊!

军队包围整座府邸,围着三个手无寸铁的三男一女。中年男子身形强硕,眼中含着一股哀莫,女子望着他的夫君止不住的泪流,两位少年呆愣的杵在原地,不敢置信望着宣读圣旨的公公。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刘将军忠肝义胆,坐镇边塞,奈何敌军诡譎,使计使将军命丧战场。为表刘将军忠贞,特赐封为『飞虎将军』,以慰忠臣在天之灵。」

说着,一名太监端着一尊酒杯进来,宣旨的公公说到:「刘将军,接旨吧。」

刘将军望着这杯酒想着,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

无论自己怎么做,帝王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

男子缓缓跪下,低沉的嗓音略微颤抖:「臣......接旨!」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

端着酒杯的太监步步接近男子,就在男子伸出手要端起酒杯时,另一隻手一把抢过,没有犹疑、惧怕,那杯酒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流入另一个人的口中。

「晴儿!」男子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大吼一声。「不!不!不!不要!」眼前的女子却只是浅浅一笑,下一瞬间口中喷出一口血来,身形一晃便要倒下,男子连忙接过她,血从女子的嘴角滑落,染红了她一身紫罗兰色的衣裳。

「这酒我先......喝......」女子意识渐渐模糊,撑着最后一口气喃喃,随后头一偏,男子感觉到女子的力气全失,已然是一具徒有馀温的躯壳。

「不!晴儿!」男子吼声震动耳膜,不愧为战场上令人闻之丧胆的将军,一声吼令一眾从宫里来的太监浑身一颤,只是讽刺的是留给将军最后的血,不是敌人,而是自己的夫人。

「你真傻。」男子禁不住流下眼泪,环视包围自己府邸的军队。想不到到头来,我,竟要死在虹国军手里。

缓缓地放下手中的女子,男子气势万钧的横扫所有的人,曾经,他用这双眼睛扫视千军,克敌制胜,见证许多血染大地的场面,不能够死在战场上,是唯一遗憾的事情吧!

只见男子身形一晃,闪身至一位士兵身旁抢过他的手中的剑,眾人聚是一惊,连忙要衝去包围住他,可下一瞬间,却不约而同止住动作-男子手起、剑落,朝自己的脖子抹下去。

好男儿,当死于剑下!

「爹!」一直呆愣的少年悲痛地大吼,抢过最近士兵的剑便朝宣读圣旨的公公衝去:「我杀了你!」

下一瞬间,少年的头和身体,永远分家。

「......!」霍地在床上惊醒,刘御浑身冷汗,呼吸微促。

窗外晨曦照进房间,提醒他该是练功的时候。

起身下了床,心绪已然冷静下来,这时传来陈叔叩门的声响:「将军,早膳已经备好了。」

「知道了。」刘御随口应了声,以为陈叔会就此离开,不料陈叔却没有走:「将军,小的听闻一件小事,不知道该不该稟报将军。」

刘御禁不住皱起眉头:「小事?」陈叔从不是鲁莽的人,既然有话要说,自然该是重要的事。

「虽然是小事,但我想将军可能有些兴趣。」

「说吧。」刘御沉声答应。

「今日,洛家与柳君侯似乎要议亲。」

闻言,刘御忍不住一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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