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当真要跟我走?你可以留在虹都或回风铃城的将军府,峰城终究不太安稳。」刘御望向年迈却依然尽心尽责的老翁,再次劝告,却引来陈叔皱眉和不满:「将军这是嫌弃老奴?」
「并无此意,既如此,我们出发吧。」刘御无奈摇头,明白陈叔去意坚决也不勉强,迈步朝外走去,他已布置好将十万兵力分成百来支,分批秘密前往峰城,不出半月,兵力便可到位。
晨曦洒在刘御身上,步伐沉稳,似无所畏惧,陈叔跟上前,离开刘府时最终不着痕跡四处张望,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踪跡。
陈叔暗叹一口气,已经十多天未收到永安侯府送来的信,即使他最终瞒着刘御悄悄送信至永安侯府,也未收到任何回音,犹豫一会儿,陈叔忍不住问:「将军,不向洛光姑娘告别吗?」
刘御闻言停下脚步,回头无比认真回答陈叔:「陈叔既已送信,便知她不愿见我,我又如何告别呢?」
陈叔一楞,剎那明白两个道理:其一,刘御明知他送信却装作不知;其二,刘御也是真心想与洛光姑娘告别的。
「这就好办了,姑娘家害臊,将军直接登门道别不就得了?顺便将洛光姑娘的婚事定下......」陈叔心中一乐,自顾自眉开眼笑提议,却见刘御眉头愈皱愈浓,眼神散发一股锐利和警告沉声打断:「此话以后不必再提。」
多年相处,刘御从未如此严肃对陈叔说话,不经意流露的怒意令陈叔心头一跳,一时把握不好刘御的心态脸色瞬间凝固,而刘御亦意识到自己过于心烦,语气不佳,诡异沉默下来。
「是老奴踰矩。」陈叔低下头恭敬回应,刘御身子一僵解释道:「是我不好,陈叔不要往心里去,原谅刘某一时思虑不周。」
两人多年相处,比起主僕,更似家人,刘御实在有些后悔方才衝口而出的脾气,可他亦实在不懂如何跟陈叔解释。
「将军多虑了,只是老奴很少见到将军有如此年轻气盛的时候,年少就该有年少的模样,总是死板板的,那可不行。」陈叔慈祥地笑了笑,安慰似乎正在自责的刘御,知道眼前这名虹国建国以来最年少的将军看似冰冷木訥,实则最易心软温柔,他若不开口,刘御怕是要再次道歉,陈叔可受不了这种礼。
「陈叔说的是。」刘御见陈叔真不介意稍稍松口气,一边转身一边随意附和,见状,陈叔无奈摇头,知道他是没听进去的。
莫名的,陈叔想起自己逝去多年的妻儿,再望与自己同样孑然一身的刘御,不由有些心伤,他没问过为何将军上无老,似乎也不曾有过娶妻生子的念头,好不容易有位青春活力的少女出现在侧,故事还没展开,却又被派去镇守边疆......
思及此处,陈叔暗自祈祷边疆之行顺利,最好来位娇俏的红顏知己,那就再好不过,但心中不由可惜一场还未发芽便已凋零的情竇初开。
可年迈的陈叔体会过世上最深刻的生离死别,深知世上难有十全十美之事,有些人走不到一起,那便祝福各自幸福,日子,总是要过的啊!
*
云国国都京安,一处四周掛满白色幃帐、散着森寒哀戚气息的大宅此刻进进出出许多白衣的奴僕,只要居于京安之人,无人不知此处便是云国第一将军秦府,亦无人不晓此刻这满屋的白是为谁而掛,为谁而穿。
曾年少披甲上阵,带领云国拿下大大小小战事的军神,秦铭曾经无上的威望、无尽的传说,此刻都随着纷飞的白幃而飘摇,有人说:秦家,要倒了吗?
不。
不知是谁笑出声,鄙视问话之人的孤陋寡闻。
秦家,还有秦涯啊!从前领军的是秦铭没错,可一直身为副将的秦涯难道能力还会差?他哥曾打下的战功,亦少不了秦涯自己的能力。
这话一出,有人信,有人嗤之以鼻,但都影响不了此刻独自身在灵堂前站的笔直,已经数个时辰都一动不动的秦涯本人,秦家的僕役们早已习惯秦二爷独自于灵堂前哀悼,也知其不允妻儿前来打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眾人心照不宣每每出灵堂,二爷总红肿而透着血丝的双眼意味着什么,没有人胆敢在二爷在灵堂时前去打扰。
此时,万籟俱静,秦涯默默望着灵堂上的画像,画师将兄长的英武绘的栩栩如生,他彷彿能看见、听见秦铭的神情和声音,可面色却不似外界所言般悲慟,事实上,他此刻的神情比起在外界的每一刻都要平静,平静到散着些许冷酷之意。
忽地,灵堂内传来暗门被打开的声音,秦涯恍若未闻,静静站着,直到一对年轻的少男少女走至眼前,他的神色露出少许松动,勾起一抹和蔼的笑意:「你来了。」
任云国任何一位有权覲见圣顏的大臣来看,便会惊奇于眼前这名少年与天子萧青宇有多惊人的相似!
「舅舅。」来人微微一笑,流露平时难得一见的温柔,一旁的少女因为少年的称呼有些惊疑地望他一眼,见状,秦涯警惕地蹙眉问:「此人是......?」
「她是妍希,此次之事将会由她带回虹国。」任妍希听见这声介绍瞪向萧言,颇为不悦,意思很明确-凭什么是我跑腿?
萧言不理会小脾气的少女,逕自向秦涯问:「萧青宇答应出兵了?」
「没错。他听见你的踪跡,很是高兴,命我带兵出征,以出征为名,实则却以抓你为实。」秦涯声音微低,任妍希虽不懂二人的交流,可当她望见对方的锐利如盯猎物的神情时不禁心头一跳,下意识握紧腰间的短刀,见状,萧言浑不在意地伸手制止任妍希的动作。「舅舅如何打算?」
「你知道的,在舅舅心底,应该坐在皇位上的人,不是他。」秦涯伸手宠溺拍一拍萧言的头,后者微微一笑,任妍希愣在一旁,这话的信息量太大,她一脸懵懂。
「既是如此,之后战场上见。」萧言向秦涯扬起嘴角,伸手握住发楞的任妍希的手,迈步离开。
秦涯默默听着暗道之门关上的声音,收起和善的笑容,一脸平静望着已成画像的兄长,似追忆,似缅怀。
谁不曾有过少年意气,心怀江山天下?
又是谁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
久违的有些爆字数了......埋了好久的梗终于写到了~~
如果看到这里,别忘了留下珍珠!!点个收藏!!再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