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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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出他话里的威胁意味,钱夫人心中暗恨,却不得不妥协,冷笑了一下:“将军不就想知道那半道兵符在哪儿吗?坐吧。”

说完,走过去关上门,然后先一步坐到了圆桌旁,毫不意外,钱世坤坐到了她对面,离她最远的地方。

“你知道?”钱世坤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钱夫人与史灿乃一母同胞的兄妹,两人从小感情就极好,她知道史灿将兵符藏在哪儿了倒不是没可能。不过这女人一向倔得很,今日怎么想通了?将信将疑,钱世坤看钱夫人的目光未免带上了浓浓的怀疑意味。

钱夫人装作没看到,眼眸一垂,挤出一丝湿意,苦笑道:“将军,犹记当年,十里红妆,羡煞旁人,你我为何会走到今天?就为了一个扬州瘦马吗?”

这是她第一次在钱世坤面前服软,钱世坤倍觉诧异的同时,又说不出的畅快,这个骄傲的女人终于朝他弯下了她那高贵的头颅。

钱夫人的眼中水雾缭绕,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和惆怅:“年轻的时候,心高气傲,丝毫忍受不了旁人的闲言碎语。等活了大半辈子才明白,旁人的酸言醋语又算得了什么?不就一风尘女子,我又何必与她计较,放低身段做出那等事,徒惹人笑话罢了。”

她这番话从头到尾都没有后悔二字,但却处处透露着这个意思。

钱世坤心里大快,他本就不喜史氏,这女人还没点容人之量,做出捉奸之事,令他沦为全城笑柄,更是让他对她的厌恶到了极致。

这女人终于也尝到了后悔的滋味,钱世坤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哼道:“史氏,你后悔得太晚了,若你当初伏低做小,笑意温柔,我可能还会多看你一眼。”

钱夫人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被泪水洗礼过的眸子黑得发亮,里面闪着诡谲的光芒:“不晚,一点都不晚,我还有亲手纠正这个错误的机会!”

这话说得颇含深意,钱世坤瞥了她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当然是纠正曾经的错误,当初那场捉奸,我确实错了,错在恨错了人,认错了罪魁祸首!”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还带着深深的恨意。

钱世坤一听就暗道不好,但他从进屋开始都没吃过她的任何东西,应不至于中她的暗算:“你这话什么意思?”

刚说完,钱世坤忽然察觉到屋子的气温似乎不对,有些热得慌,光坐着人就发热出汗,而且在浓郁的熏香味下似乎还藏着一股烧焦味。他翕了翕鼻子,这味道似乎是从头顶……头顶,钱世坤猛然一抬头,就看见粗如水桶的横梁直直掉了下来,砸向他的头顶。

第83章

横梁距地面不过一丈远的距离, 砸到地上也不过是眨眼的时间。侥是钱世坤反应迅捷, 但因为事发时他还坐在桌子前, 行动到底没那么敏捷,只堪堪连人带椅子,扑通一声, 滚到了一边, 避开了被砸得脑袋开花的命运。

但他的右腿就没那么幸运了, 横梁重重地砸下去,轰地一声, 直接把桌椅给砸得稀巴烂, 带着木屑一起压在他来不及退开的右腿上。

横梁落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其中离钱世坤较近的那一截上面还噼里啪啦地冒着火星子。溅到钱世坤的衣服上, 瞬间烧出一个洞来。

但钱世坤现在完全没办法管这个,他感觉右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不止是骨头被横梁压断了, 还有大腿部的皮肤都被烫得皱了起来, 滋滋作响, 冒着青烟。

这滋味,完全不是一个痛字能形容的。

饶是钱世坤这种见惯了生死,对疼痛的忍耐远高于普通人的大男人也受不了,痛苦地呻吟出声,大声嚷嚷:“快来人啊,快来人,都死哪里去了……”

听到他还能叫出声, 钱夫人很失望,她苦心孤诣安排了这么久的计划竟然落空了。不过没关系,这横梁没能让钱世坤一击毙命,她还有补救计划。

只见她抬手把刺绣架子一掀,一大堆干燥雪白的棉絮露了出来,钱夫人二话不说,飞快地抱起棉絮堵到了门口。

开始,钱世坤还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但等他看到她把火折子丢到了棉絮里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连疼痛都忘了,惊呼出声:“史红云,你疯了,你不要命了!”

钱夫人扭头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才知道,从你对我史家下手,从你视我们母子为眼中钉肉中刺,从你利益熏天,不顾女儿死活的那天开始,我就疯了。只要能拖你一起下地狱,我不亏!”

边说边飞快地走到床边,掀开床板,从底下抱出一只洗脸盆大的坛子,吃力地走到门边。

钱世坤看了,心里掠过一道极其不好的预感,张嘴惊恐地喊道:“史红云,住手,住手,你不能把油泼上去……”

钱夫人置若罔闻,一把掀开坛子盖,坛口倾斜,桐油哗啦啦地往下流,落进棉絮堆里,火苗窜起一人多高,瞬间吞没了门框,门框上发出嘎吱一声,裂成几块滚进了火堆里,为熊熊大火添砖加瓦。

最后钱夫人把坛子也丢进了火里,转过身,看着暴跳如雷的钱世坤,脸上不自觉地带起了笑,学着他先前的口吻:“晚了,太晚了……”

话语里带着遗憾,但脸上的表情却充满了快意。

钱世坤看着眼前这个面带微笑,一脸开怀的女人,不由背脊发凉,是他小瞧了这女人的阴狠毒辣,才中了她的毒计。看着门口的火苗往房屋两侧蔓延,钱世坤此刻也顾不得跟钱夫人计较,他的好日子才开始,他的宏图大业还在等着他,他还不想死,他也不能死。

钱世坤强忍着痛,双手扣着地面,往紧闭的已经被火光灼得滚烫的窗边爬去。只是他的右腿被压在了横梁下,无论怎么使劲儿,都挪动不了分毫。

就在钱世坤目露绝望的时候,门外终于响起了亲信鲁达焦急的呼唤声:“将军,将军……”

啪地一声,摇摇欲坠的门被人用木桩顶开,越过熊熊火光,钱世坤看到一张张焦虑不安的熟悉面孔。

他扯着嗓子用最大的声音吼道:“救我,救我,谁能救我,赏他白银千两,官升三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外面的都是钱世坤的亲信,很快,打水的打水,灭火的灭火。虎背熊腰的鲁达更是不惧滚烫的窗户,一脚踢破了窗格,接过后面侍卫递上来的水桶,对着窗户边泼了上去,然后裹着一床湿被子从窗户里跳了进来,往地上一滚,灭了身上沾上的火星子,朝钱世坤这边扑来。

钱夫人不甘心极了。为了这一天,她等了太久太久,怎么能在这时候功亏一篑。她环顾四周一圈,终于找到一物——那把挂在绣架上的剪刀,这间屋子里唯一具有杀伤力的器物。

她走过去,抓起剪刀,往钱世坤的背上一捅,刀尖没入钱世坤的背部,他一个吃痛,抬手狠狠扇了钱夫人一记。

钱夫人被他这一耳光打得头晕目眩,身子一个趔趄,脑袋撞到桌沿边,晕了过去。鲜血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流,糊住了她的左半边脸,看起来怵目惊心。

“弄死那个贱人!”钱世坤犹不解恨,咬牙切齿地吼道。

鲁达一脸难色:“将军,火快烧过来了,咱们先出去,留她在这里自生自灭吧。”这时候,他哪有空去杀一个注定要死的人。

“真是便宜这贱人了……咳咳咳,鲁达快走!”到底是惜命占了上风,钱世坤当即放弃了报复钱夫人的想法,急声催促道。

鲁达弯腰伸出双手抱起横梁的一头,用力把它抬开,终于解放了钱世坤的右腿。

钱世坤的右腿从脚背到小腿被滚烫的横梁砸得完全不能看了,黑乎乎的一团,混合着被砸烂的血肉,露出白森森的腿骨,令人不忍直视。鲁达愣了一下,别过头,蹲下身毫不犹豫地背起了钱世坤往窗户那边走去。

为了接应他们,窗边一直是灭火的重点,一桶接一桶的冷水不住地往窗户边上泼,阻止了火势向这片区域蔓延,也给鲁达和钱世坤留下了逃跑的空间。

鲁达背一躬,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钱世坤往窗口上托,外面接应的士兵连忙跑过来拉住钱世坤,用力把他往上拽,钱世坤现在浑身是伤,腿都曲不起来,完全只能靠外面的人拉,里面的鲁达推。

但窗口并不大,这一拖动就卡住了钱世坤的伤口,鲜血被挤压出来,顺着窗棱流淌到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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