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叶纱纱也够争气,儼然是天生巫女的料,学习咒术悟性极高,当其他年龄相仿的孩子还在打巫女根基时她就已经在学如何施咒。身为巫女,除了需要具备咒术领悟力外,最重要的便是巫力的多寡了,巫力越强咒术也越有成效;反噬时也才能靠自身的巫力修为去减缓疼痛。这潜藏与体内的巫力犹如练武之人的内力,得靠日积月累的冥修与天份才能增强。此趟助战之行,她本不愿意来搅和,可宫主一句话又堵得她回不了嘴──「你不去,谁去?能动輒天地的咒术除了你和田瓔、夏昀外,还有谁会?这种伤天害理的咒术,反噬甚劲,你的巫力最为深厚承受度高,再者你天赋异稟反噬不常立即显现,可你的姊妹们一旦施咒很快就会受到反噬……」
宫主不愧是养她长大的人,很是了解她的心思,以她的性格怎忍心看一同长大的田瓔、夏昀受到严重的反噬呢?那可得让她们躺几天几夜啊……最后,她只能囁嚅回道:「可若是遇到满月之夜,我也无计可施……」
「那便是你的命了。」语毕,宫主还仰头大笑三声。「放心,你生命力那么顽强,三岁不小心落水还能靠自己游上岸、五岁在马屁股后边被马儿扎实踢了一脚,你还能自个儿爬起来,十岁……」叶纱纱在空中比划了一记手势,随即宫主便似被人摀住了嘴,吐不出话来。
「行了行了,我认了。我去总行了吧?」她认命地叹气离去,罢了、罢了,就算遇到满月也是她的命。
夜月宫宫主虽成功地说服她出行,却不满叶纱纱趁她不注意时对她施了噤语咒,害她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呢!
于是,叶纱纱草草收拾行囊随吴军师出征,好不容易熬到了这出战之日却碰巧是月圆之际。而他们的主将胡将军荒淫,行军路上不忘带着各式各样的妖嬈女子随行,夜夜笙歌要人陪寝。把这军务大事全丢给了这一点也不靠谱的吴军师,才导致了眼下这样的情况。
帐外天色渐浓,叶纱纱身子逐渐虚弱无力,感到巫力一点一滴流逝,而最令她忧心的不是巫力暂时性的消失,而是即将面临的反噬威力。
「急报──」在吴军师还在求饶时,又一名将士来到营帐。「稟告将军,前线将士都已沦陷,连副将也身亡了……」
「什么?」胡将军一听面色凝重,震慑不已。这下他不得不先拋下一边的烟花女子,埋头省思接下来的退路。这几年他出兵打仗靠的不是自己,而是靠这才干兼具的副将啊!说穿了他就是一介莽夫,上阵杀敌他行,可他有勇无谋只懂得舞刀弄枪,能当上主将也只是侥倖和靠关係。
徒剩一把老骨头的吴军师比将军还震惊,这──这下该如何是好?他们的将士所剩无几,而地流术又无法施展,待那朱家军见情势好转一举攻来他们就连渣滓都不剩了!
「妖女!收了我们大把银子,还不快想想办法!」他无计可施,只能使唤一旁的叶纱纱。
「……」叶纱纱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地吐气──冷静,她要冷静,千万不要跟这个老头子计较,她大人有大量,况且人家的确是付了不少银子的,这些银子、这些银子够她还了宫主这辈子的养育之恩了吧?
下次她再也不要听令,接这种活了!
「巫女,你可有计策?」六神无主的胡将军也把希望寄託在这巫女身上。
「啟稟将军,眼下我军已无将士能与敌军对战,方才地流术已耗费我太多巫力,若他们捲土归来一时间我也无法与之对抗,如今──若要让将军全身而退,小女子仅有一计。」
「快说吧!」听到她有计策,胡将军眼睛一亮赶紧示意她继续说道。
不只胡将军,整个营帐内的人全都眼巴巴地望着她,彷彿她是唯一的救命稻草。这眼神她太熟悉了,当初的祈雨咒也是被这种眼神给逼得她不得不出马,没有雨水影响了生活的方方面面,由小至大,从日常用水到作物灌溉都造成了莫大的困扰,而他们夜月宫素有农地租给农民耕耘,若缺水导致稻作无法收成他们也不能从中获益。宫主故意安排人在她耳边叨唸:「井里无水可以煮食泡茶了。」、「井水越来越低,怕是无法供水给大家净身了……」又刻意请农妇来夜月宫求助,那老嫗年事甚高驼着耸起的背,在她面前又是跪又是磕头的,她这心一软又只好牺牲自己了。这种呼风唤雨的咒术,纵使不是用于坏事却也会耗损不少施咒者的精力;若不是田瓔、夏昀及时前来助阵,她怕是要在床榻躺了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床走路。
「小女子残存的巫力虽不能使用地流术,尚能施点小法让将军和这帐内的人全身而退,退至安全的地方。只是,会送至何地小女子不敢保证,且可能会有副作用。」她好心提醒,把可能会有的情况事先说明清楚。
「都这时候了,能安全撤退最为重要,送至哪儿都无所谓!快,得趁朱家军杀来前保全我们。」
「那这次征战之行,便两清了?」叶纱纱望向吴军师说道。
「行行行,我们两不相欠了!」逃命要紧,吴军师急忙地回答。
「那小女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得了胡将军和吴军师允诺,叶纱纱熟稔地唸了段咒,白皙素净的柔荑在胸前优雅地画起一道弧,随即又合掌结印往前一送,喊了声:「九霄云外,千里移送!」
倏地,这营帐内的人全都被弹飞出去,被移送的人就像被木桩狠狠打到一样疼痛难耐却不见伤。转眼之间,帐内的人便被她移送到一座百花齐放的后花园。
「咳、咳──」
「亲亲如烟,你可还好?」胡将军忍着腹部里头翻搅的不适感,关心着依偎在他身上的烟花女子。这如烟身子娇嫩,不像他皮粗肉厚怎禁得起这折腾哪?
「这是什么术法,可疼死如烟了……」如烟漂亮的眉眼皱成一团,在将军的搀扶下才站稳了脚步。
「这是什么地方哪?」吴军师撑起一把老骨头,踉踉蹌蹌地站不挺身子,这「副作用」虽疼,可至少他们安然无恙。这叶纱纱可还真行,居然真能送他们离开,这银子花得值了!
一旁的将士被「弹」得头昏眼花,敲了敲自个儿的头后勉强打起精神,眼望四周,发现是座非常奢华的花园,此处肯定是某位权贵之家的后院。
「啊──来人啊!快!有人闯入娘娘的后花园!」一名丫鬟忽地叫喊起来,让尚未釐清状况的胡将军一行人反应不过来,直到见到皇家禁卫军团团围住了他们才发现──这叶纱纱居然将他们送到了皇宫后妃之地,而且还是豫国──朱家军所属的国家,他的敌国啊!
「叶纱纱──你──这妖女──」吴军师在被押送至大牢前,发自肺腑地吶喊了始作俑者的名字。
而始作俑者此时独自一人留在帐内,打了个喷嚏。她擤了擤鼻子,唔,肯定是入夜天气凉了。见他们都已送走,她暗自松了口气──太好了,终于把这些麻烦精都送走了,任务总算完成。
外头夜幕低垂繁星点点,硕大的圆月高掛空中,帐内的烛火苟延残喘着透着一丝微光,叶纱纱耗尽力气终于不支倒地,而她的身上却诡异地开始佈满细细麻麻的大小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