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人和年丰,圣上领着年迈有功的眾臣,包括苏御史,南下至各地寺庙进香参拜,感谢上天赐予天下太平,顺路犒赏功臣游山玩水一番,亦可探访民情,行程遍及中部的禪寺、镇澜妈祖庙、南城的天公庙、圣母庙、还有打鼓城的佛陀馆,此趟来回至少需要二、三个月。
苏御史一直都明白官路仕途犹如人生之路不可能永远顺遂,朝廷中新旧两派的改革与守旧之争尚未明朗,他如何在这之中安身立命最后能全身而退,他必须多琢磨。
前阵子走私铁材的案件,让苏晏洵和底下担任巡铁御史的官员,皆受到生命威胁,虽案件檯面上在萧将军的协援下结案,檯面下的馀党却不能不防,在他随皇上进香朝圣的期间,他和巡铁御史仍得皇上批准,委派萧将军的人马,定期巡逻其住宅周遭维护家宅安危,因此这样不可多得的好时机,苏御史自然不能错失。
苏御史临行前託付萧祁替他照顾这三个女儿,并为他在苏府准备了客房,好让三个女儿有机会多跟萧将军朝夕相处,就算苏府与将军府无缘结成亲家,如果有一天苏御史两腿一伸没法照顾她们,至少多个将军府好照应。
当然这是最不好的打算,依苏御史看来,萧祁不论是和那一个女儿结为连理,都会是天造地设人人称羡的一对。现今就靠他这么顺水推舟一番,多製造点机会给他们,然后苏御史就安然的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随着皇上进香朝圣去。
萧祁并未在苏府客房住下,每天来一趟苏府,成了例行公事。
在裊裊晨雾中,绿意盎然覆满花儿的庭园,或是寂静与数道馀暉映入酝酿而成的景緻里,他特意放慢步调,总觉得静默无息才能不惊扰眼前臻美的一切,他总是在一旁静静地观看她们嬉戏玩闹。
她们有时在草地上丢彩球、在花丛间追蝴蝶,三人纯真的像嬉戏的孩童;有时在花园里琴瑟争鸣,三人又沉静得只听得见,馀音绕樑动人的音律。
他每到此处便不由得惦起李白的山中答问。
「问余何事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间。
桃花流水杳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仙境不过如此吧!或许这就是苏御史再三请辞毫不眷恋官场的原因。
他首次来到她们的祕密花园–飘香阁,的的确确被眼前遍佈的花朵震撼不已,娇艷盛开的玫瑰、躺在池中绽放的紫莲、满墙成串的金露、终年飘香的含笑以及那成群飞舞的彩蝶…这一切都美的太不眞实。当时他满腔疑云,才降过雪的日子,这些紫莲、玫瑰何以能在冰雪后安然的盛开?而今,夏天就要来了,他仍然百思不解。
三人丢着彩球的嬉闹声,不时出现在萧祁身后。
「萧大哥…」苏映菱轻而一举将球拋给苏映淅后,步至萧祁身边。
「萧大哥,你从刚刚就一直站在这看莲花,你是不是和昱綺一样很喜欢莲花?」
「春之莲,朝露映晨曦,鱼戏动新荷。
夏之莲,莲叶何田田,小镇添新装。
秋之莲,轻风送凉意,莲池坠粉红。
冬之莲,寒风枯土黄,残荷生藕红。」萧祁望着映菱黑溜溜的圆眼道出他的疑问:「我只是不解,这里的莲无论是在下雪之后亦或是立夏之时,为何都能如此盛开?」
「呵,原来鼎鼎大名的萧将军也会有需人解惑之时呀?」苏映菱露出调皮捣蛋的眼神:「萧大哥,我告诉你…」
「苏映菱!」苏昱綺闻言,将手中的球丢给远处的苏映淅,立在两人身后:「不许告诉他。」
「为何不能告诉我?」萧祁盯着一脸冰霜的苏昱綺问道。
池中央的莲叶上还遗留着几滴圆润的朝露,亭亭玉立的莲花毫无保留得绽放,露出了鹅黄色的蕊心,就像这打小被视为秘密的飘香阁和姐妹三人,在萧祁面前再也不是秘密,苏昱綺有着被人透视的不安全感,眼前这位高大俊俏的人,让她有着说不上来莫名的火。
「我爹爹说萧将军足智多谋,我倒是看不出来,倘若萧将军有如我爹爹所言,就应该追根究底自己找答案。」
「我并非晒腹之人,但再给我一些时间,必能找出答案。」
「时间?我看一年半载你也未必想得出来!」她挑衅着。
「那就三天吧!」萧祁语气阴沉很快的订了期限,没有人这样看不起他。
彩球到了苏映淅手中许久,她看着昱綺和映菱都跑到萧祁身旁不知道在忙些甚么,便将彩球使劲丢向萧祁,喊着:「萧大哥,陪我们玩球!」
萧祁幕然转身,三人同时欲接住那拋得过高的球,苏映綺重心不稳撞到萧祁,欲跌入池中那剎那,苏映菱见状,伸手想抓住将落水的两人,说时迟那时快三人已跌入池中。
苏昱綺她狼狈想坐起,耳垂上的某种力量牵制住她的行动。
她贴着湿热的、宽阔的,是萧祁的胸膛!她瞬间懊恼的红了脸。
苏映菱跌在萧祁与苏昱綺交叠的肉垫上,使她能机伶又迅速起身。
半晌后,苏映菱伶着湿达达的裙摆不解的问到:「你们怎么不起来?」
「你姐姐赖在我身上不起来,我怎么起来?」萧祁半坐卧半开玩笑回应。
「我没有赖在你身上好吗?有东西卡住了,好像是耳环。」苏昱綺没好气忍耐的辩解:「映菱,快来帮我。」她整个上半身都因故无法抽离。
苏映菱立即蹲在二人身旁,仔细端详,发现是耳坠子勾住了萧祁衣领上的边襟,她咕噥着磨半天,怎么也解不开纠缠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