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钱收了不少,乐子却没提供多少,反而害得人家去战场上送命了呢。
既如此,那就好好求一求佛陀,让他保佑乔寰平安归来,不求战功赫赫,不求闻达天下,但求一生平安康健,长乐无极。
日子就在这间小小的禅房里静静地过下去,生活就和这禅房本身一样,一眼就能看得到头,于苏妙妙却是无比的安心自在,不用思量今晚陪谁、明天见谁。她每天洒扫、铺床、迭被、诵经、念佛、抄经、敲木鱼,这日子过着倒也悠闲。
每隔一段时间,苏妙妙便会把抄的经书隔着小窗递出去,也算是一桩功德。接经书的小沙弥像是她身上有疫病一般,接了经书赶紧飞奔逃窜了。苏妙妙也不恼,只掩唇笑了几声。她曾听闻有大和尚教育小和尚,说小心后院禅房里的女人,会勾人犯色戒。她把这事说给秋媛听时,秋媛生气嚷嚷道:“做梦!我们娘子勾人犯戒是要收钱的!”
两人一起捧腹大笑,苏妙妙觉得这一笑自己三日的功德又白做了。
——
山中岁月长,一晃眼就到了年关。年节将至,秋媛早说过年下事多怕是来不了。苏妙妙失去了情报来源,自然也就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乔寰乔三郎又成了京中最热议的话题。
说来也讽刺,灵嫣被苏妙妙带在身边,却没有得到她半分真传,反倒是灵琇学了个十成十。如今灵琇顶了苏妙妙的缺,让孟少卿爱不释手,把她当成了苏妙妙之外的第二朵解语花,朝廷里的琐事私隐也倒豆子似的全捅给灵琇听。
据孟少卿说、灵琇转达,乔三郎打了大胜仗,平安地回了京。
“都三万人全军覆没了,还能打大胜仗呀?”灵琇年纪小,做起这娇憨天真的姿态来更讨人喜欢。
孟少卿心中欢喜,只觉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摸着灵琇的手咂着嘴道:“若真是全军覆没,自然不能!但琇琇可知‘兵不厌诈’的道理?”
你都够做我祖父了,还“琇琇”呢。灵琇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柔婉地娇嗔:“琇琇怎么会知道!”
孟少卿来了劲儿,摆出了说书的派头,要是手里有块抚尺,那简直就是1:1复刻了。
“且说那日,斥候侦查不力,未曾探明虚实。乔三郎自高昌借道焉耆之西行军,至一河谷,为龟兹大军所伏。”
“啊!”
“那河谷甚是险要,三万大军夹在其中,进退两难。乔三郎当机立断,化整为零,将三万大军编作二十小队,每队仅千余人,并不与龟兹大军正面交锋,若是见了人,打几下就跑。另又派一方队找机会渡河求援,乔寰自己则率轻骑人马掩人耳目,又用绳索绑在身后拖在地上扬起烟尘,装作大军过境。”
“这样能骗到人吗?”
“自然不能!这样僵持月余,龟兹人总被人偷袭却不见正面军队,已然恼羞成怒,便故意放出风声说乔寰三万大军全军覆没,扰乱我军心智。幸而此前渡河那一队已经同李光青大军汇合。我军借着这个假消息,还抓出了不少细作。”
“还有细作呀!”
“自然是有了!正所谓兵不厌诈嘛。”孟少卿笑呵呵道,“也亏乔三有胆识有谋略,自己拖了龟兹五万人,遛狗儿似的把他们逗得团团转。又兼时气好,粮草不足他们便在河谷之中一边周旋、一边采野菜充饥。待李光青将军驰援赶到时,虽然我军人困马乏,但龟兹人也没少吃苦头,被我军一举剿灭。后我军又势如破竹,一举攻破了龟兹都城,生擒龟兹王及龟兹丞相。如今,乔三先押着这二人回了长安,余下的大军还待整编之后还朝。”
“乔三郎的冤屈分明了!”灵琇感叹道。
乔寰回了京,照例是很忙。他十一月中开始往回赶,一路归心似箭,两个月的路程硬生生缩到了一个月走完。他倒还好,只是有些劳累过度,一回京便躺倒了,休养了几日才能进宫面圣。龟兹王和龟兹丞相可就惨了,他们本就是阶下囚,路上的待遇也没多好,水土不服再加上养尊处优惯了,如今要他们像乔三这样行军,简直去了他们半条命。
乔三可顾不上这许多。他躺在床上还不明情由,乐颠颠地差人送了两个大大的木盒子到霭烟阁。传信的小厮也很为难,只好如实传达口信说:“是给苏娘子的。”
最终还是红姨做主接了下来,让林俏影先替苏妙妙保管着。林俏影拆开一看,两个盒子里都是钗,只另一个盒子里的精巧许多,另附一张字条:
“好看吧?龟兹王后头上拔的。”
林俏影哭笑不得,又是羡慕又是感慨:当真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待乔寰能下床了,便立刻跳起来面圣。圣人龙心大悦,授从六品上右监门校尉、振威校尉,又赐帛百匹,另又赐一幅墨宝,上书“一门忠勇”,以表彰乔家一门的功绩。
有了这幅墨宝,乔大郎恨不得在朱雀大街上横着走。他喜滋滋地把那幅字挂在祠堂里,又恭恭敬敬给乔秘监的牌位上了香,紧接着又抓着乔三郎过来给先父磕头,老泪纵横地喃喃说“三弟终于成器了”。乔三也照着吩咐磕了头,随后急急忙忙爬起来便要往外跑。
“站住!”乔大郎呵住他,“去哪?”
“约了几个老友,出去玩玩。”乔寰仍在欲盖弥彰。
乔大郎倒吸一口凉气:“你该不会还没有忘掉那苏娘子吧?我告诉你,她早不在霭烟阁了!”
乔寰僵硬地收住了脚步,回过头看向长兄。面对他肯定的目光,乔寰重又转过身,奔出了祠堂,命小厮备了马,紧赶慢赶地奔向了霭烟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