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慌张去抓,却只抓住了一片衣袖,惊声喊道:“小姐!”
这时,身边的人也发现有人落水了,还是个姑娘,人群中立马躁动起来。
苏窈自那次落水后便学了游水,可此时腿脚不便,她奋力挣扎却没派上什么用场。
在距离那模糊的岸边一尺之遥的水下,手脚逐渐脱力。
不知名的水草缠住她受伤的脚踝,湍急的水流将她冲的头昏脑涨,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再度涌上。
肺部与腿脚同时传来剧痛,她甚至没有力气咳嗽。
视线逐渐模糊时,苏窈又听到了一道入水声。
她没理由地想起几年前,那个朝她游来的青年,拨开团团稠密的水,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求生的本能让她清醒了些。
苏窈竭力睁着眼去看那个朝她游过来的身影。
大脑缺氧之际,她好似看到了眼前的身影与记忆里的重合。
可也仅仅是这样一眼,她便耗尽了所有力气。
再醒来时,苏窈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混了许多种干燥药材的味道。
她仿佛躺在了大街上,许多人在她耳边嗡嗡的说话,却听不清楚一句。
苏窈咳嗽了一声,眼皮有气无力地掀起,望着周围的环境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馆里。
想到最后一幕,她略一愣神,却见白露同样湿着衣裙进来,“小姐,您总算醒过来了。”
苏窈顿了一下,眼睛里因为被河水泡过,还有些说不出的涩意。
“是你救的我?”
白露直到现在,心脏还在砰砰乱跳,道:
“自然是奴婢。您落水的时候,奴婢怕有小人图谋不轨,便让侍卫拔了刀控制住场面,然后奴婢才跳了下来。幸好赶上了,小姐,您可吓死奴婢了。”
苏窈这才想起,白露是会水的,因小时候不敢下水,她便没有学。
可若有女子落水,总时不时会冒出些阴私勾当,乳母早早便让白露学了游水,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那日去姨母家,她不曾带着白露去,才有了那档意外。
弄清了是谁,苏窈不免觉得自己真是累着了。
竟然将白露看成了魏京极。
躺在榻上的女子身上的衣裙还是湿的,白露随便寻人买了件外裳披着,道:“小姐,您先忍忍,奴婢这就去为您买干净的衣裳来。”
苏窈叫住她,声音应方才吐了许多水,显得有些哑:“别忘了给你自己也买一身。”
白露点点头。
她里外的衣裳都湿了,穿着只怕会染上风寒。
虽有侍卫,也不好让他们去买女子的贴身衣物,便只能白露前去。
苏窈躺了一会儿,觉得这样湿着一身盖着被子,有些说不出黏腻,让她想到了河里横七竖八的浓密水草,绕在她身上的触感。
没一会儿,她终于睡不下,掀开被子下地。
看角落里有个椅子,便一瘸一拐的走去坐下。
医馆并不大,外头便是伙计抓药的地方。
里间只用一层白麻布充作门,里面不管是坐具还是床具,都简单朴素的很。
矮凳也只是简单的用四根木头撑起,还不到苏窈的小腿。
她这样一坐,沉重下坠的裙摆便拖到地面,像直接蹲在地上。
可条件不允许她讲究些什么,这应是白露能寻到的最近的医馆。
精神高度紧张一段时间后,人便容易犯困。
苏窈靠着墙角,眼皮渐渐合上。
刚一合上,挡住外头人群的白麻布便被掀开。
黄昏和煦的阳光照进来。
青年弯着腰进来,一眼便瞧见了,缩在角落里,抱着双臂,可怜兮兮歪着脑袋靠在墙壁上的苏窈。
她听到有人的脚步声,费力睁开眼。
漂亮干净的杏眼因充血红了一圈,像是刚刚哭过,头发也乱糟糟,这多出来一缕,那乱撩上去一丝。
象牙白的长裙拖在地上,尘埃几乎将它染成了灰色。
随便一看,便能看到衣裳几处地方都被某种钝物划破,露出里头的丝线。
衣袖也缺了一角,她白嫩的手腕露出来半截。
他的视线往下移,还能清楚的看到她腿上绑着的白色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