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小红杏腹痛腰酸的症状果然有所缓和,虽然江过雁不肯带她去答辩会,但她还是有兴致打扮自己。
从妆奁里,她拿出那支羽雁步摇,道:“今日要簪这一支步摇。”
之前,她每一日都要去湛园见玉无瑕,自然不能戴这支步摇,今日倒是可以簪上。
豆蔻看了看步摇款式,转而给小红杏挽了个凌虚髻,将步摇斜斜插进发髻里,大雁的羽翼赫然展开,栩栩如生,望之,十分生动。
小红杏对着铜镜,欢喜地瞧了瞧,又在豆蔻的帮忙下,替自己上了层薄妆。
她穿上江过雁前几日买给她的红色珍珠石榴裙,臭美地转了个圈,冲豆蔻抛媚眼:“豆蔻,好看吗?”
豆蔻微微一笑,“夫人姿容卓绝,怎么打扮都是美丽的。”
小红杏食指点了点她嘴唇,亲昵道:“你这张嘴,总是那么甜。”
她拉着豆蔻,道:“走,我们今日去游湖赏荷,玩个痛快!”
两人兴冲冲地要出门,张嶙刚打算去准备马车,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最后停在江府门口。
小红杏望去,青奴正坐在辕座处,跳下马车,替姬岑拉开帘子。
姬岑下了马车,小红杏欢喜地奔上去,扑到她怀中,“岑姐!”
姬岑打量一番小红杏,面上闪过惊艳之色,赞道:“小妹,你今天好生漂亮。”
小红杏沾沾自喜,虚虚捧着脸颊:“那可不。”
姬岑道:“你家郎君呢?可要随我一道进宫?”
小红杏垮下脸,噘嘴道:“他一大清早就和同僚一块进宫去了。”
姬岑惊讶,“他把你一个人扔在府内?打算叫你自己进宫赴会?”
又气愤:“岂有此理!”
小红杏忙解释:“他不是扔我在府邸,我没打算去答辩会。”
姬岑不解:“你不是喜欢这等热闹场景吗?怎么不去?”
她面露失望之色:“再说了,我可是特意绕来江府寻你,就是为了和你一块进宫。”
小红杏手指戳了戳姬岑肩膀,安慰道:“哎呀,江过雁不让我去,我才不去的,再说了,应该也没什么好玩的,我还是不去凑那个热闹好了。”
“他不让你去?”姬岑挑眉,“为何?”
小红杏叹口气:“他说,我长得太美丽,怕我一进宫就被纨绔子弟看上,所以不让我去答辩会。”
姬岑冷哼一声,讽刺:“男人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为何要女子来委屈自己,以成全他们?”
她牵起小红杏的手,“走,他不带你去,我这个做姐妹的带你去!”
小红杏“诶”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拒绝,人已经被姬岑推着上马车了。
张嶙连忙来拦:“荣安公主,我家大人不让夫人去答辩会,望你莫要强人所难。”
姬岑懒得和张嶙掰扯,直接吩咐:“青奴,赶走他。”
青奴应是,伸出手,欲要擒住张嶙肩膀,张嶙机敏地旋身躲开他的手,立时出手,反要去擒青奴。
青奴回身防守,与他赤手空拳地打了起来。
小红杏看得拍手叫好,“青奴,没想到你还会武功啊!真了不起!我以为你只会跳绿腰舞呢!”
青奴趁隙间,瞪了小红杏一眼,小红杏笑得更欢了。
姬岑吩咐车夫驾马远去。豆蔻还没来得及上马车,只好眼睁睁看着马车远走。
小红杏透过车厢的后窗,看二人打架,看得不亦乐乎。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踏上皇宫门前的那条甬道,都到此处了,小红杏再说不进去,岂不是辜负了姬岑的一番好意?
她当然不会舍得拒绝岑姐的好意啦。
于是,小红杏兴致盎然地掀开车帘子,往外张望,宝马香车如云,一辆辆在甬道上行驶着,见到姬岑的马车,他们默契地避开,让姬岑先行。
很快,车夫将马车停下,小红杏在豆蔻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姬岑一道下来。
路过的贵妇小姐见到姬岑,会笑着上前与她行礼,待瞧见眼生的她,则会问询她的身份,姬岑为她介绍,那些夫人早就对她有所耳闻,心知她出身欢喜楼,眸底隐隐不屑,但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好的,都是笑着与她打招呼。
小红杏也不在乎,朝她们随意地笑一笑,与姬岑一道进了神武门。
她是第一次进皇宫,因此对所见一切全都很好奇,一路上,金屋琼楼,雕梁画栋,看得她目不暇接,感慨道:“我今日可算是长见识了!”
姬岑笑笑:“现在知道江过雁不肯带你进宫来有多残忍自私了吧?”
小红杏深以为然地点头,举拳头挥舞道:“没错,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狗东西!等今夜回家,我要打爆他的狗头!”
姬岑哈哈大笑,牵着她去了月章台。
她们来的时候,答辩会还没开始,帝王的宝座坐北朝南,两侧分别是寒门士子与世家权贵的座位,呈对峙之势,最后一个方位则是判官团的位置。
皇帝还没来,寒门士子与世家权贵已经事先叁叁两两地落座在自己位置上,左边正中间为首的是一个头戴纶巾、身穿长袍的儒雅文官。
他手里正拿着一本《开皇律》,细细研读,神情看起来专注极了,时不时抬手指着书本内容,与左右之人交谈一二。
小红杏打眼去瞧,指着他,不解地问:“岑姐,他是谁?”
姬岑道:“那是御史侍郎卢简辞,他可是你丈夫一手扶持起来的,怎么,你不知道吗?”她神情有点讶异。
小红杏悻悻解释:“江过雁一向不喜欢与我谈论政事。”
姬岑倒也能理解,颔首,没有多说什么。
右边的人,小红杏可就认识了,为首的不就是那个讨人厌的朱满堂吗?坐他旁边的,则是玉微瑕,还有其他一众眼生的世家子弟。
他们不像左边的寒门士子团那么勤勉,反倒神情倨傲,互相推杯换盏一番后,朱满堂不屑地盯着卢简辞,叫嚣:“卢侍郎,临时抱佛脚是没有用的,你还不如趁早放弃为妙,省得待会输得难看。”
卢简辞终于舍得从书本中抬头看他一眼,语气淡淡,显然并没有被他挑衅到:“不劳朱公子费心。”
朱满堂冷笑一声,满脸横肉,凶相毕露。
小红杏都懒得多看他,嫌弃地摇摇头,拉着姬岑:“我们走,不想看见那头猪猡!”
“猪猡?”姬岑好奇,笑着问:“你是说朱满堂吗?”
“除了他,还有谁能配得上这个称号?”小红杏啧啧感慨道:“在场诸人,谁比得上他腰大膀圆、脑满肥肠?”
姬岑笑得乐不可支,“小妹,我可真是太喜欢听你讲话了。”
两人说笑着,去了听众席,这里花团锦簇,叁两贵妇小姐站在一起聊天,气氛看着还算和谐,比月章台上的情形可友好多了。
小红杏又瞧见了辣手摧杏叁人组。
朱蓉蓉像只猴子一样,被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小姐们围观着。
有一人意有所指地嘲讽道:“我要是被夫家休弃,又被娘家人赶到客房去住啊,那可绝不敢出现在此地,徒惹人笑话。”
古绿绮奚落道:“可不是嘛?也不知道她心里打的究竟是什么鬼主意,莫不是想借着这次答辩会,在此地勾搭无瑕公子吧?”
秋琳琅捂嘴娇笑,幸灾乐祸:“哎呀,你可别将她的阴暗心思给点出来了,之前,她是碧虚公子的九叔婆,碍于礼教,不敢亲近碧虚公子,现在好不容易恢复自由身了,可不就得迫不及待地巴上碧虚公子?”
古绿绮赞同地附和:“对呀。朱蓉蓉肯定是听说碧虚公子要出席答辩会做判官,才会来月章台的!自古弃妇不待在家里静思己过也就罢了,哪有这么快就出来抛头露面的?真是不知羞耻!”
黄澄澄怒声怼:“你们胡言乱语说些什么?!”
齐翩翩帮腔道:“对啊,蓉蓉心仪碧虚公子,那也是叁年前的事情了,你们总是这样抓着她不放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