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杏与江过雁因为豆蔻吵了一架,下人们都担心二人感情会出现裂缝,结果,那一夜过后,小红杏与江过雁的感情反倒升温了,日复一日地如胶似漆起来,犹比新婚。
小红杏每一日傍晚都去廷尉署接江过雁下值,就跟母亲接孩子下学是一样的,十分上心。
这一日,夕阳西下,小红杏撑着油纸伞,与张嶙一道去廷尉署。
她刚到,立马有衙兵偷偷跑去告知江过雁,江过雁将公文放下,整了整衣襟,疾步跑出办公房,到了大门口,他缓下步伐,装出一副从容踱步的姿态。
廷尉署的其他官员看得暗暗发笑,低声议论:“江大人还真是一等一的妻奴。”
另一人道:“你也不想想,江夫人生得何等漂亮,江大人痴心于她是有道理的。”
那人挑眉,兴味道:“果真很漂亮吗?”
众人颔首,七嘴八舌地道:“我上次偷偷瞅过,简直了,国色天香!”“没错,我也见过,真的十分美丽。”
那人更加好奇,“我今日一定要去瞧瞧看!”
他刚要跑去大门口,其他人拉住他,“你不要命啦?万一被江大人瞧见了,指不定要怎么吃味呢!明日肯定给我们穿小鞋!”
有人建议:“我们趴在墙头看,保准江大人发现不了咱!”
立马引来附和:“好主意!”“走走走!去晚了,大美人可就回家了!”
他们勾肩搭背地簇拥而去。
小红杏站在一处角落等江过雁,等得无聊,她双手旋着伞柄玩耍,面带笑意,噘嘴道:“咻~飞~”
她双手一搓,伞面借风吹上天,趴在墙头的众人得以瞧见她的真容,皆是呆住,有人还流口水,“娘滴个乖乖勒,仙女下凡啦?”
小红杏被他粗嘎的声音吸引,朝墙头那一排脑袋看过去,她与众人对上视线。
众人突遭美颜暴击,只觉得自己一颗少男心“扑通扑通”跳,“完了,我陷入爱河了。”“嘿嘿,我能理解碧虚郎了,这等美人,就算是有夫之妇,也很难不叫男人心仪啊。”“我要是碧虚郎,我也要上门提亲!”
油纸伞受重力作用,开始往下掉,张嶙伸手握住伞头,有点无奈地劝:“夫人,莫要玩伞,小心被砸到。”
小红杏不以为然,“你是摆设吗?杵在我身边,跟根柱子一样,连别人偷看我,你都发现不了。”
张嶙头疼,“他们要看,属下总不能赶走他们,毕竟,偷看美人又不犯《大魏律》的任何一条律法。”
小红杏习以为常,又有点沾沾自喜,“嘻嘻,都怪我生得如此美丽。”
此时,江过雁出来了,一眼瞧见她,走过来,笑着唤:“杏儿。”
小红杏连忙迎上前,笑脸盈腮:“江郎!”
张嶙手握着伞头往上一甩,换只手握住伞柄,走在小红杏身后,帮她遮阳。
江过雁一出现,那些偷看的男人全部“扑通”落地,连忙溜走了。
江过雁余光扫一眼空空荡荡的墙头,眼风颇为冷峻,哼,明日再找他们算账。
他环住小红杏腰肢,扇子帮她扇风,“是不是等了很久?”
小红杏摇头,“我没有等很久,”又颇为感慨:“我只是觉得我们真不愧是夫妻,我一来找你,你很快就会出现,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江过雁笑意更欢,赞同道:“没错,就是心有灵犀!”
他带着小红杏往前走,离开廷尉署,往繁华的商业街走去。
二人走走停停,小红杏好奇地张望左右,看什么都新奇,江过雁大手一挥,“买!”
于是,张嶙从柱子变成了架子,双手上、脖子上,挂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就连草鞋都有。
他闻着干燥的蔑草味道,欲哭无泪,“夫人,为何要买草鞋?还一买就好几十双?”
小红杏咬着冰糖葫芦吃,含糊道:“我从来没穿过草鞋,买来试试看,至于几十双,那是江府人人有份,待会回去,你记得每人发一双草鞋!”
张嶙满脸复杂,不知道该不该感动,这算是员工福利吗?
小红杏还贴心地补了一句:“对了,你也有份,明天记得穿给我看!”
张嶙深觉她在报复自己,因为他打了豆蔻。
小红杏看他神情,杏眸笑得弯起,得意道:“张护卫,你没有猜错哦,我就是在蓄意报复你。”
她举着冰糖葫芦冲他比划几下,耀武扬威地威胁:“你下次要是再敢对豆蔻动手,我就不是送你草鞋这么简单了!我送你钉鞋穿!”
张嶙一脸便秘,求助地看向江过雁。
江过雁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咳了咳,安慰道:“张嶙啊,明日,记得穿草鞋。”
张嶙脸垮了。
小红杏哈哈大笑。
无颜面对信任他的下属,江过雁心虚地揽着小红杏走了。
张嶙艰难地跟上他们。
不远处的暗巷,玉无瑕深深地望着小红杏幸福的笑颜,眸色晦暗。
他从早上候在江府不远处,等着小红杏出门,结果,等到傍晚,她出来了,却直奔廷尉署,他亦尾随,岂料,会亲眼看见她和江过雁相处如此融洽恩爱的情形,二人胶着的氛围感比之前更甚。
林菁跟在他身后,脸低垂着,恨不得埋到地底下算了。
片刻,玉无瑕冷笑出声,“林菁,这就是你跟我说的,联系不到豆蔻,小红杏亦不曾出府?”
林菁惭愧,“公子,对不起,我谎报了,江夫人其实每日傍晚都会去廷尉署接江大人归家。”
玉无瑕质问,“既如此,你为何不直接约她与我相见?”
林菁道:“江夫人身边都会跟着张嶙,属下不能前去打扰。”
玉无瑕脸色冷峻,“事到如今,你还在对我言谎?”
他语气加重,“林菁,是我这几年对你太纵容了吗?以至于你敢一再欺瞒于我?莫不是生了二心?”
林菁吓得跪下,“属下绝不敢有二心,实在是……实在是……江夫人她……”
他欲言又止。
玉无瑕心中早已生出不详预感,用力闭了闭眼,再张开,眸光一片深邃幽沉,声音冷寒,喝道:“说!”
林菁只好如实相告:“江夫人托我告知公子,说,已婚未娶,无法般配,今生无缘,来世再续。”
他话音落下,许久,巷子里只有玉无瑕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声,巷子一片萧瑟,巷外满是熙攘喧哗声,二者仿佛两片不同的天地。
如果说,前阵子,小红杏主动来湛园寻他,玉无瑕有多欢喜,今日,他就有多痛苦。
好一个今生无缘,来世再续。
她分明就是要甩了他去!
何等绝情无义!
他声音低落,自言自语地喃喃:“她为何忽然变心?”话语里满是不解之意。
林菁道:“江夫人说,一女无法侍二夫,私下相会,到底不妥,为了公子的名誉着想,她这才忍痛舍掉这段不伦的师生恋,望公子莫要误解她,她待公子,全是真心实意。”
“真心实意?”玉无瑕气极反笑,讽刺道:“她的真心实意,未免叫人承受不起。”
林菁呐呐不语。
玉无瑕细细回忆着那一日下午与小红杏相处的情形,没有任何异常,除了小红杏格外的热情,那种姿态就好似是最后一次与他欢好了一般,那样地珍惜,彼时,他真是被她缠到发痴发狂,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吞吃入腹才满足。
现在想来,似乎不太对劲。
“林菁,小红杏来湛园的那一日,可是见到了什么不该见的人?”
林菁懵了一下,反应过来,迟疑:“丁香姑娘也算是不该见的人吗?江夫人偶然听见她的琴歌声,于是循声过去,找她说话。”
玉无瑕面无表情,问:“她们谈了些什么?”
“这,”林菁道:“属下不曾跟进去,只是不时听见一些动静,一开始,江夫人似乎是进去找丁香姑娘算账的,后来,她声音逐渐平和,听起来似乎与丁香姑娘聊得还算投机。至于聊的是什么,属下不曾细听。”
他话锋一转:“只不过……”
玉无瑕追问:“只不过什么?”
林菁道:“江夫人出来后,径直要打道回府,不肯去探望公子了。”
玉无瑕眉眼一沉,道:“问题果真出在了丁香身上。”
林菁还是不解。
玉无瑕指腹摩挲着白玉扳指,沉吟道:“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回湛园,盯着丁香,查清楚她和江过雁到底有什么来往。”
若他所料不错,小红杏应当是通过丁香得知了江过雁不曾养外室的事情,因此才会想要与他断绝关系,与江过雁重修旧好。
思及此,他眉眼间隐隐露出一抹戾色,咬牙,重声道:“坏猫仔,又骗我!”语气里带着一点怨恨。
林菁心惊肉跳,眸中闪过一丝忧色:“谢公子开恩。”
玉无瑕望着街边的来往行人,小红杏早已走远,他淡声吩咐:“对了,你再顺道查一下丁香的亡夫身世。”
林菁颔首:“是。”
江过雁这段时日的心情可以说是一片明媚,他与小红杏比新婚时期都敦伦甜蜜,到了他生日的这一天,他本想早点归家,岂料,吴秋舫来报:“大人,抓到玉微瑕了,正关在东市狱。”
江过雁脚步一转,“既如此,你随我去一趟东市狱,等审完玉微瑕,我们再一道回去参宴。”
吴秋舫跟在他身后半步,与他同往,絮絮说着如何抓捕玉微瑕的过程。
东市狱,死牢。
玉微瑕被捆绑在十字架上,穿着一身白色囚服,头发凌乱,不复之前齐整妥帖的公子模样。
江过雁慢悠悠地摇着扇子,踱步走进来,挑眉问候道:“许久不见,微瑕公子,别来无恙。”
玉微瑕不屑地冷笑,“你何必跟我惺惺作态?要杀就杀,我难道还怕你不成?”
江过雁扇子一收,故作讶异:“哦?你不怕,你既然不怕,那为何在陛下下旨抄家的当天,吓得落荒而逃,还预备远渡东瀛求生?”
说起这事,玉微瑕心中恼怒,他正是在渡船上,被海军兵士逮捕到的,继而被囚车一路关押着,送回了邺城,只差一步,他就可以逃出生天,真是可恨!
“我听孔京说,你之前喜欢把那些农家女绑缚在十字架上,然后带人奸淫她们?”
玉微瑕当然不知晓孔京是何人,只不过听江过雁清楚说出他的罪行,心中一凛,“你要作甚?”
江过雁轻巧一笑,“不若,本官也效仿微瑕公子如何?找几个乞丐,奸污你?”
玉微瑕浑身战栗,气愤不已:“你敢!我乃是出身名门的玉家公子,你焉能如此羞辱我!玉凌寒要是知道了,他肯定不会放过你!”
江过雁听笑了,“哈哈哈,要是今日被绑在这里的人换成了玉无瑕,玉凌寒要为了他找我报辱子之仇,本官还能理解一二,至于你,一条被玉凌寒开除宗籍的丧家狗,有什么资格与底气同我叫嚣?”
“你至今还能姓玉,已经是玉凌寒对你的最大仁慈了。”
“御竺楼一事,你把朱满堂当枪使,害得玉无瑕身败名裂,玉凌寒心中定是恨毒了你,才会不容置喙地将你从族谱中除名。”
玉微瑕再也端不住往日装出来的君子气度,激得一张脸通红,反唇相讥:“江过雁,你以为自己比我好到哪里去吗!”
他猖狂地哈哈大笑,“玉无瑕和小红杏可是从七夕之前就勾结在一起了,我亲眼撞见二人在紫玉竹林恩爱缠绵,故而才会设下计策,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专门挑小红杏下手?还不是因为玉无瑕喜欢她!只有她才能引玉无瑕上钩!”
“江过雁,你这个白痴,居然到了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整天夜里抱着一个身心早已变节的女人,不嫌膈应得慌吗?”
江过雁面上笑容收了起来,脸色一点点沉冷下去,眸光阴鸷地盯着玉微瑕。
吴秋舫隐晦地扫江过雁一眼。
玉微瑕见状,更加得意痛快,“小红杏与玉无瑕假借师生名义,整日呆在一起,形影不离,实则是男盗女娼、行同狗彘!”
“亏我以前还十分嫉妒玉无瑕,怨恨他总是那样高洁兰雅,将我衬托得像个笑话,结果,到头来,他根本就是个不知廉耻的伪君子!”
江过雁轻蔑一笑,精准踩他痛脚:“原来,你嫉妒玉无瑕,可惜,连我这个局外人,都觉得你及不上他半分。”
玉微瑕当场炸了,“我再怎么样龌龊,也不会和有夫之妇搞在一起!”
江过雁讽刺:“对,因为你只会奸污良家农女。”
他扇子拍了拍掌心,扬声道:“来人。”
狱卒拿着一个香炉进来。
香气袅袅,玉微瑕只一闻,脸色登时大变,怒瞪江过雁,“江狐狸,你竟如此歹毒!”
江过雁打开扇子,贴心地帮他扇了扇香气,道:“你不是送了杏儿一炉子谢馥春香吗?今日,本官替内子答谢微瑕公子,这盒谢馥春香,烦请微瑕公子笑纳。”
谢馥春香的毒辣之处,不在于它能够催情,而在于它引人兴起,并且,非交欢,不可解!
江过雁这是要活生生熬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