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指骨叩到案上,赵妃身子一抖,想扯出一个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皇上已经许她皇贵妃之位,位同副后,她该高兴不是吗?可为什么,她这么难过。
在以前,皇上何时跟她说过这么重的话,皇上何时因为一个贱人,而敲打她。皇上的逆鳞是什么?是许答应腹中的龙种,还是泠嫔的性命?她一直沉溺在与皇上的往日情分,甚至忘了,究竟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都怪那个咸福宫出来的贱婢!
赵妃眼中划过一分阴狠,她勉强弯起唇角,泪水却止不住掉下来,可她的高傲,不许她落泪。她别开脸,将那泪水擦去,转回头时,对着皇上提了提唇,却笑不出来,终究不似往日的明艳。
“臣妾省得,臣妾以后不会再犯了。”
第48章
陈德海在一旁听得简直心惊胆战, 后午,皇上亲自去了一趟慎刑司,他并不知晓沈才人说了什么, 但皇上出来后脸色甚是难看, 当夜就让启祥宫卸灯,他还纳闷皇上怎么不去看新晋的泠嫔,反而去了启祥宫, 缘由竟是如此。
他跟了皇上多年, 还从未见皇上对赵妃娘娘发这么大的火。赵妃娘娘受宠,一是因她为人虽然跋扈, 却从不屑用那些腌臜的手段。二是因左相, 左相是皇上老师,始终是王府一党,说白了,赵妃与皇上,也算是青梅竹马,论起情分,比皇后娘娘都深。
……
婉芙听闻圣驾去了启祥宫, 若有所思。刚过了白日的事,皇上不会无缘无故宣宁贵妃侍寝,难不成她落水与宁贵妃有关,而沈才人背后的指使是赵妃?
这么想的确说的通, 也只有赵妃,才会如此嫉恨她和许答应,有本事让沈才人宁愿背锅, 也敢怒不敢言。沈才人心里清楚,就是说出来, 皇上也不会处置了赵妃,更何况前朝有左相在,是圣前近臣,要处置了沈家,岂不轻而易举。
千黛进来为她敷了药,太医开的方子确实有用,敷上一会儿,就没那么疼了。
秋池捧着糖水挑帘入内,一勺一勺地喂给婉芙,婉芙懒洋洋睨她一眼,“想喝糖水自去御膳房拿,做甚盯着这碗不放?”
被主子打趣,秋池脸颊一红,轻咳了声,“奴婢是有一事不解。”
“何事?”婉芙不想再喝了,拂了拂手,躺到床榻里。
秋池将糖水端下去,“奴婢不解主子为何相信不是陆贵人下的手。”
婉芙微蹙起眉,很快轻笑一声,指尖戳了下秋池的眉心,“小秋池心思竟这般多了。”
“主子竟打趣奴婢!”秋池哼声,吃得愈发圆润的脸蛋红润至极,像极了画上的年娃娃。
婉芙敛起笑,托腮瞧着剪去的烛芯,漫不经心,“陆贵人把赌注都押到了我身上,怎会甘心让我出事呢?”
她明白陆贵人的意思,陆贵人明白她明白。如今她们二人在这宫里,才真正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只不过,她脸色淡下来,皇后也看中了陆贵人……
……
天色已晚,婉芙让千黛去歇下,别在这守着她,千黛依旧不放心,守去屏风外。
婉芙心里计较完陆贵人的事,不禁想,往陆贵人身上泼脏水的璟嫔和刘宝林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沈才人和刘宝林给庄妃娘娘下药的事没了后续,庄妃娘娘又跟她们有什么纠葛?
她长叹一声,滚到床榻里,如此一回,才知宫中人脉的紧要,她入宫日子短,对从前事大多从千黛口中得知,庄妃娘娘深居简出,不理世事,她若想知晓,少不得得在宫里安排些自己的人手。这事急不得,后宫都是人精,她贸然行事,只会打草惊蛇,须得从长计议。
……
许是心事重重的缘故,婉芙翌日醒来,便觉头晕脑胀,脸蛋烫得发红,幸而前一日去坤宁宫告了假,能在金禧阁安心养病。
婉芙迷迷糊糊地被千黛叫起来,吃了小半碗粥,又喂了药。千黛摸她滚烫的额头,要去太医院请太医,婉芙没拦着,她实在热得厉害,不想拿自己身子玩笑。
何太医到金禧阁轻车熟路,开了两副方子,叮嘱千黛用温水擦拭,能退了热度。
这么折腾到晌午,婉芙浑身无力地正欲睡过去,又听千黛唤她,“主子,皇上来了。”
婉芙眼皮子睁不开,一头蒙进被子里,大抵是被皇上惯的,她脾气比刚做答应时长了不少,“说我病了,起不来。”
千黛一脸无奈,生病的主子简直就是孩子脾气,皇上对主子一向宠爱,当也不会在乎主子的失礼。遂正欲出去通禀,就见皇上已经拨开珠帘,入了寝殿。
千黛福过身,一言难尽地看了眼蒙着头的主子,默默退了出去,主子病成这样,皇上大抵不会怪罪。
李玄胤走到床榻边,掀开帷幔,只见里面拱起一团,衾被遮得严实,只露出黑乎乎的发顶。
刚下早朝,又听金禧阁请了太医,这人昨日看着无事,竟病得这么重。
他站了会儿,伸手,将蒙住她脸的衾被往下拽了拽,“盖这般紧,不觉得闷?”
床榻里的女子被男人的一番动作惹得不耐,柳眉颦颦,红艳艳的脸蛋皱起来,哼唧一声,“嫔妾难受。”
瞥见那生着异样红晕的脸蛋,李玄胤皱了皱眉,手背贴到她的额头上,他将从外面进来,身上尚带着寒意,滚烫的热度源源不断传入手掌中,李玄胤眼底一沉,“怎么烧得这么重?”
昨日她那样,原以为是小病小灾,怎病得这般厉害,额头渗出虚虚的汗珠,呼吸绵绵,仿若无力。
李玄胤手掌向下,抚过她的脖颈,腰身,滚烫的热度愈甚,他回头唤人,“陈德海,去叫太医过来。”
千黛适时地出声,“皇上,太医将离开不久,嘱咐奴婢,主子若是发热,用温水擦身即可。”
事实上,在皇上来之前,她正准备给主子擦拭一回,谁知,圣驾突然到了金禧阁,便耽搁下了。
“那就去拿水。”李玄胤沉声吩咐。
宫人们不敢耽搁,稍许,一盆一盆的热水端进寝殿。贴身伺候主子这事,一向都是千黛在做,她心细稳妥,办事周到,深得信任。但千黛再稳重,此时当着皇上的面,除去主子的中衣,还是让她手抖了下。
过了大半年,主子身段渐渐长成,出落得愈发窈窕,丰臀细腰,玲珑有致。肌肤白腻得像雪,夺着人眼。
即便千黛日日服侍主子沐浴更衣,此时见那身段,还是忍不住惊艳。对女子都是如此惹眼,更何况是男子。
千黛根本不敢去看皇上的脸色,主子在月事病中,皇上若是真的疼爱主子,这时就该克制些,不做那些伤害了主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