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海回过神,蓦地低头,这些事皇上自有决断,轮不到他一个奴才插嘴。
李玄胤掀起眼皮,眼眸微暗,“继续查,朕要看看,这人究竟有多厉害,敢在朕的后宫里卖弄心计!”
……
翌日,婉芙醒得迟了。上元节的后三日,不必去坤宁宫问安。婉芙翻了个身,准备再睡一会儿,秋池准时地进来,掀开帷幔挂到金钩上,提醒道:“主子,起身用早膳了!”
自皇上责令她按时用一日三餐后,她就没能有一日躲懒。秋池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念叨,活像一只麻雀,忒烦人!
“主子再不起来,奴婢就要叫上秋池,把主子抬去净室!”
婉芙终于忍不住,腾地坐起身,拎起引枕就朝秋池扔了过去。秋池笑嘻嘻地一把抱到手里,“主子可算是醒了!”
又是一顿鸡飞狗跳的早膳。
婉芙用完膳,坐在妆镜前昏昏欲睡,任由两人给她折腾梳妆。
秋池拿起昨日的金累丝宝花珠钗,狐疑地“咦”了声,“主子珠钗上怎么少了两颗金珠子?”
闻言,婉芙困意倾时消散,她拿过秋池手里的金累丝宝花珠钗,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原本镶嵌在花芯里的两颗金珠,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剩下两个空空的窟窿。
婉芙想到昨日与豫北王相交的长亭,失神片刻,眼底带了一分凝重。
时辰尚早,天儿尚寒,没人愿意一大早来这御花园。婉芙只带了千黛和秋池。
她不确定那两颗珠子究竟掉去了何处,但这只金累丝宝花珠钗是皇上御赐的,后宫里唯独她有,落入旁人手中,难免借题发挥,白白给人递了把柄。
秋池懊恼自语,“奴婢就不该给主子簪那只珠钗。”
珠钗发簪都是玉石镶嵌,谁能想到,这么恰好掉到了地上。
昨日并未下雪,三人找了一会儿,都不见那两个珠子倒底滚去了哪。
过了一个多时辰,婉芙搓搓冻僵的双手,不悦地拧起眉,叫回千黛秋池,“不必再找了。”
秋池十指指尖冻得僵硬通红,她捂到袖子里,跺跺双脚,“万一被旁人捡去,主子……”
婉芙看向那处凉亭,“我自有法子。”
……
过了三日,婉芙又要早早起来去坤宁宫问安。
小皇子薨逝,后宫中又仅生了下皇后宫中的大皇子。那件事,多少有人怀疑到了皇后身上,毕竟没了小皇子,最有好处的,就是皇后。
但这话没人敢去说,毕竟真相摆在那,皇上都没怀疑皇后,哪轮得到旁人责问。
“小皇子薨逝,皇上痛切,你们若是有心,该去为皇上分忧解乏。”
皇后这一句说得轻巧,她们想为皇上分忧解乏,可皇上根本不给她们这个机会。这几日,赵妃和应嫔都相继去过乾坤宫,却连门都没进去。两个有孕受宠的嫔妃尚且如此,旁人哪有那个脸面。
皇后平和地看向下位的嫔妃,目光最后落到婉芙身上,“泠贵嫔素来讨巧,本宫新得了一册书帖,过会儿下了早朝,你去乾坤宫拿给皇上。”
……
出了坤宁宫,秋池压低下声,忍不住问道:“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推着主子去乾坤宫?”
婉芙也看不透皇后的心思,只有一点她明白,皇后从不忌惮她,也从不介怀她的争宠,大抵是因为皇上对她的宠爱,足够与赵妃应嫔抗衡,更重要的是……她低下眼,手心抚上平坦的小腹,她没有子嗣。
“皇后娘娘既然吩咐了,我照做便是。”
婉芙接过千黛袖中掉了金珠的珠钗,簪到发鬓上。
陈德海这几日在御前伺候得叫苦不迭,万分怀念曾经泠贵嫔捋龙须的日子,皇上再生气,对泠贵嫔的态度也比对他和颜悦色多了。
御膳房的早膳端到门外,陈德海一脸苦闷地看了眼,别说早膳了,现在就是他这个御前大太监也进不去正殿这道门。
就在他愁苦之时,远远地瞧见袅袅走近的女子身影,正是泠贵嫔。
陈德海喜不自胜,腆起一脸笑迎上前,“泠主子可总算来了!”
婉芙嘴角一抽,看来她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不等婉芙说话,陈德海招来御膳房送膳的内侍,将食盒交给婉芙,讪笑道:“皇上还未用早膳,想必泠主子也未用过,真是巧了。”
婉芙睨了眼陈德海,呵笑:“陈公公可是愈发得会办事了。”
陈德海哪听不出话里的讥讽,赔笑一声,“泠主子谬赞!”
婉芙哼了声,不再搭理他,也不用人通禀,推门就进了殿。
这只把刚被皇上赶出来的小太监看傻了眼,“干爹,这泠贵嫔……”
“这就是后宫嫔妃都没有的本事了。”陈德海一把拍向小太监的脑门,“好好伺候着!”
……
殿内,李玄胤听见推门声,不耐烦地拧起眉,正要训斥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奴才,就见那女子袅袅婷婷地进来,也不福身,自顾上了御阶。
“嫔妾今儿怎么没见皇上发火?”
她一开口就没个中听的。
李玄胤正要斥责,又见那女子把注意放到了御案上。
婉芙瞥了眼御案上乱七八糟的折子,她放下食盒,将那些折子一一归拢好,也不等男人说话,自顾抱去了后面的存玉堂。没走几步,就被李玄胤叫住,“给朕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