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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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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盛十七年冬天,那时二娘子刚生过一场大病,身边的奴仆便全换了。”春桃面不改色,始终低垂着眼睫。

“天盛十七年……是老爷选你做至臻的侍女?”

春桃抬眼,笑着摇摇头道:“奴婢也不清楚,家中贫困,便签卖身契入府做丫鬟了。至于是哪位安排的,奴婢不知。”

饶是罗氏心中纳罕,也不好再追问下去,身边还有其他人看着,若是表现得对庶女一无所知,倒显得她怠慢,于是对春桃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实际上春桃确实家贫,也确实是签了卖身契入崔府的,一应流程齐全,毫无疑点,但几乎没有人知道她最早是琅琊王氏的家生子,那是落魄的东部贵族,亦是圣人的母家,只是在先帝时就已籍籍无名,到现在几十年过去,更无人问津。

在臣子后宅安插人手,这大概是李昀身为帝王做过最不齿的事情。

两仪殿内,李昀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随着白子渐渐被黑子包围,对面裴若愚出手的动作越来越慢。

下棋的乐趣就在于,你行有余力而彼方坐立难安,初夏将至,天窗大开,裴若愚还是出了一身汗。他是慢性子,看似与繁忙的京都格格不入,反倒促成他谨慎的好处,他若无其事地与李昀闲聊:“凌洲的弹劾折子写好了,圣人打算什么时候让他呈上来?”

“不急。”李昀手指捏着黑子,顺应裴若愚的节奏,缓下脚步,“善奕者谋势,不善奕者谋子,朕凑齐一桌子菜,才好瓮中捉鳖。”

他随即话锋一转:“辛凌洲怎么样,朕记得他与文向要好,难为他了。”

裴若愚哼笑,回道:“看着有些闷闷不乐,可大好前途和儿时的情谊,他应该分清。圣人放心,他不敢到您面前造次。”

李昀不再说话,徐徐落下最后一子,彻底堵死白子的路,裴若愚长抒一口气:“人常道弈棋不如观棋,臣是再不敢与圣人下棋了。”

他略带歉意地笑笑,让侍从把棋盘端走,说道:“太傅莫怪。只是今日这盘棋需早些结束。朕还有事,就不送您了。”

裴若愚刚端起新泡的碧螺春就听到李昀赶人,手抖了抖,匆匆喝上一口,看见李昀换好常服,常德喜已经出去吩咐人备车了,问道:“天色已晚,圣人这是要干什么去?”

话问完,李昀留下一个大步离开的背影,他晃晃缠在手腕上的佛珠:“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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