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林予星能够看见的话,恐怕真的会相信他的话。
他的注意力在丈夫的话上。
什么病人只是走错了病房,就会残留这么浓郁的血腥味?而且丈夫还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语气。
林予星顿时联想到在四楼看到的场景,以及这家医院对待病人的态度,心头微跳,同时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
差点就惯性思维了。
他的确是个盲人没错。甚至在“丈夫”压迫感极强的视线下,只记得扮演盲人了。
可是,正常人还有嗅觉。房间里那么浓郁的血腥味不可能闻不到,只有过度紧张、刻意想要掩饰的玩家才会忽略。
如果他真的假装没看到,反而才是露出了破绽。
这个副本真的步步是坑。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亲爱的?”许是林予星半天没回话,丈夫走回床边。他看起来像是一名合格的丈夫,贴心地将林予星身后的枕头调到合适的位置,又倒了一杯温水。
简直像是在照顾小宝宝一样,无微不至,就连喝水都要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如果不是房间里还残存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的话,这一幕看起来可谓是温情至极。
林予星乖乖接过,正想喝下,视线无意中扫过床单,水杯蓦地被打翻在床上。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因为做了错事,青年的表情显得有些惊惶又无措。
水珠顺着他的病服滑落,他手忙脚乱站起来想要收拾,却被制止在原地,看起来还有几分茫然。
他的神情简直过分紧张了。
自从眼睛出事以后,漂亮的小妻子就如同惊弓之鸟,十足没有安全感,或许是觉得自己是个拖累,生怕因为一些小事被抛下。
之所以娇气地指使丈夫做这个做那个,也不过是希望爱人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为了证明自己还是被爱的。
像极了纸糊的老虎,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寻找安全感。
可是他越是风声鹤唳,男人的心越是被扼住般,为着青年眉眼间的小心和脆弱。
“没关系。”他亲吻妻子的眉眼。
“没关系?”青年眨眨眼,像是得到安抚般慢慢放松下来。
“没事,别害怕。”丈夫又啄了他的眉眼两下,大掌握住他的手,从西装胸口的口袋里抽出手帕,耐心地擦拭着他的手指。水温不烫,修长葱白的手指上水珠被一一擦去。
林予星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好转。
的确是很像,动作和神情、衣着,乃至于体态。
可是,他在说谎!
他记得“丈夫”的手帕明明已经擦过溅到他脚上的粥了,可是眼前这一块,俨然干净如新。
如果说是换了新的,还有床单……
“刚好我想换一张新床单了,好久没换了。”他试探着问丈夫。
男人自然不会违背他的意愿,点头答应,专注地帮他擦病服上的水渍,全然不像是刚刚换过床单的模样。
林予星指尖倏地发凉,只有冒牌货才不知道床单上本来被弄到了粥。
这里根本不是他的病房,面前的变态杀人犯也不是他的“丈夫”。
他在伪装他的“丈夫”。
这个认知让他病服下的背脊骤然发寒,他回想着“丈夫”堪称尽职尽责的表现。
对方的身高比他高了一大截,此刻正垂着头,认真帮他处理着衣物。林予星看不清他的表情,极力抑制心头的违和与荒谬。
他们伪装成他“丈夫”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自然也没看到男人痴迷、病态的眸光,落在被水打湿后的病服上,半透不透,露出青年瓷白削瘦的身躯。
犹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点点粉意侵染,就在他的眼前,好似随时可以侵占,可以拥有。
他着迷般无法移开眸光,眼眸中不自觉渗出浓黑的墨色,脑海中回想起的是漂亮人妻刚刚不安的神情。
他无法形容自己在那一刻的愤怒与嫉妒。
嫉妒那个男人拥有了如此完美的妻子,愤怒对方没有好好对待他,让他会因为这些小事惶恐不安。
他想要抢过来,想要独占他……
想要看到青年的笑容仅为他绽放,那双柔软的藕臂只环绕住他的肩颈,想要像楼梯间里的男人一样亲吻他的唇。
是的,他全部都看到了。
当漂亮人妻在楼梯间里与情夫接吻的时候,他就在门板后面,听到了窸窸窣窣暧昧的水声。
嫉妒就像是一条毒蛇,攥摄了他的心神。
他足以想象出青年的情态,一双乌黑的瞳恍如浸了水般,亮得惊人,那张苍白孱弱的面容上沾染上旖旎的红,十足勾人心魄。
他的双臂会无力地勾住医生的脖颈,乌发散乱垂落,仰起那张漂亮得如出水妖精的面容,唇瓣一张一合,吸人精气。
可他的妖冶只为另一人绽放,他只能站在门板后,立于阴暗里,当一名卑劣的偷窥者、窃听者,觊觎着他人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