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黎湘知道,那是靳寻找人安排的。
事实上黎湘还准备了很多步,她之前并不肯定靳寻会因为这次的插曲而下决定,可能要多来几次。
她准备了许多继续刺激刘峰鸣的话,这会儿已经没有用武之地。
于是她将存在郗望手机里的文档逐一删除清理痕迹,手机关机,转头就去见导演和化妆师,研究怎么将身上的伤利用到戏里。
现在她行动还算自如,等到明早起来一定会疼得更厉害,伤口也会逐渐变色发青,到时候会更吓人。
跟组的医护人员刚才也说了,脖子上的伤也会造成她的声带受损,明天可能会说不出话,能说出来也会嘶哑肿痛,需要服用一些药物缓解。
导演和男演员见到黎湘脖子上的伤都吓了一跳,男演员还算委婉,问黎湘是不是真的戏瘾上身,导演则更直接,反问什么戏瘾上身会被人掐脖子?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其实天南海北跑剧组的多少都会遇到一些惊吓,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有,有时候是人为,有时候是意外,男性会相对没那么多危险,女性就比较麻烦,还有过女演员“丢”了的情况。
黎湘没有过多解释,只建议说直到拍完这部戏,剧组都不要再接待任何外人,不管是以什么名义来的都不行,一律采取封闭式拍摄。
两人轮番安慰黎湘,保证会保护她在剧组的安全,不只是他们,这里多的是工作人员,真要是再敢来,谁也不会坐视不理。
黎湘见目的达到,便将话题引向剧本,因脖子上的伤太过醒目,化妆都很难盖掉,而且她的声带受伤,会影响念台词,于是就建议将江蓠受辱的戏和之后的几场做些改动。
受辱的过程要有掐脖子的镜头,将伤口利用上。
脖子受伤之后影响说话,江蓠声音嘶哑,说话脖子疼,这才引起许乔的注意。
许乔先是拉着江蓠去村长那里讨说法,因受到男方的威胁,江蓠不敢承认是□□,并且拒绝跟许乔去派出所。
许乔恨铁不成钢,气得几天没有理会江蓠。
待几天后江蓠伤势缓解,那男人又来了。
江蓠不敢喊叫,害怕再被打,更加不想再经受几乎要窒息而亡的痛苦,便哭着求男人放过他。
但哭求并没有用,最终男人还是得逞了。
一直到这里,是整部电影的至暗时刻。
……
因这几场戏改动比较大,三人快速商量出一个雏形,就叫戚晚过来对细节。
戚晚来时还不知道黎湘受伤的事,见到黎湘还惊叹道:“你这脖子……现在的化妆术真是厉害,也太逼真了!”
屋里有几秒钟的沉默。
几人对视一眼,似乎都在犹豫要不要将事情描述给戚晚知道。
黎湘笑了下,压着声音说:“这几场戏的改动明后天就要做出来,今晚你要辛苦了。”
戚晚仔细将龙飞凤舞的字,和导演临时画的潦草分镜看了一遍,问了了几个问题便说:“难度不大,我晚点研究一下。”
嗯,剧情和动作要添加不少,江蓠的台词要大幅度缩减,能不说就不说,可以用比划,尤其是许乔拉着她去讨说法的时候,江蓠要急得说不出话。
就这样,戚晚一下子就投入到剧情里,再没注意过黎湘的异状。
直到晚饭后,戚晚回到自己房间,刚煮了咖啡,正打算边喝边琢磨剧情,杨隽便敲门进来,还按照黎湘的意思送了一袋子小蛋糕。
戚晚高兴地接过,随口提到黎湘脖子上的“妆”。
就是因为这样随口一问,她才从杨隽口中得知黎湘白天经历了什么。
戚晚惊呆了,咖啡也不喝了,蛋糕也不吃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就只是听杨隽口沫横飞地形容。
杨隽大概也是一肚子火憋坏了,白天有很多事要忙,闲下来就会想,但他既不能在微信上和朋友兄弟吐槽,也不能抓住一个工作人员就大骂特骂。
剧组里每一个人都在避免正面聊这个话题,每个人心里都很不舒服,见到杨隽也只是问“湘姐怎么样了”。
等戚晚消化完,问了这么一句:“所以脖子上的伤是真的。”
杨隽:“是真的。”
戚晚:“靠,变态啊……”
接着戚晚又问了几个大家都问过的问题,“怎么不报警”,“怎么会发展到这步”,“黎湘怎么不呼救”等等。
直到杨隽离开,戚晚依然觉得很受刺激,迟迟没有进入剧情,持续脑补着缺失的细节。
事情的来龙去脉看似顺畅,剧组其他人都认定黎湘是受害者,是这个来视察的主任有病,急于潜规则却遭到抵抗,于是当场动粗。
但戚晚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奇怪的地方就在于,为什么对方要登门做这件事。既然在本地有点权力,那么找人递话,安排酒席饭局,或者请黎湘去度假村应该也不难,真要潜规则这样不是更方便吗?
这位刘主任是没有经验吗,头一回?不应该啊,能做到这个位子应该多少圆滑一些,知晓官场文化。
听说两人在屋里说话还不到二十分钟,这么短时间里竟然发生这么大冲突?
这下手的狠劲儿可不像是潜规则啊,说是有杀父之仇也不为过。难道仅仅是因为黎湘拒绝,刘峰鸣就恼羞成怒成这样?
然而戚晚怀疑了一圈,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
黎湘无疑是受害者,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再这样怀疑下去很容易就掉进受害者有罪论的思维定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