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黄菲辍学,亲事（2 / 2）

可是，她苍白的话语根本抵不过在父母眼里那些看得见的东西，她被父母胁迫着，在授权书上签字画押，委托村支书给自己办理退学手续。

天知道，当她的手被母亲强按着落在纸上时，她的心有多痛，有多绝望。

破旧的木门被人在外粗鲁的捶打着，门上糊着的旧报纸在这剧烈的动作中发出呜咽。

“小菲，快开门！瞧瞧，李家给你送嫁衣来了，真漂亮，快开门试试。”母亲的声音传来，黄菲居然从这声音中听出了羡慕的情绪。

黄菲露出苦涩的笑容，惨然的一笑，这就是她的母亲。因为她的价值得到了最直观的体现，她华清大学的大学生身份换来的就是整个周边地区彩礼最丰厚的回报。

“黄菲，我可警告你，你别再弄什么幺蛾子。乖乖的嫁过去，别给我和你爸丢脸。外面乡里乡亲的可都来了，大家都乐滋滋的，就你一个人作。”或许是得不到女儿的回应，黄菲的母亲声音变得沉了下来，语气不复之前的高兴。

砰——

巨大的砸门声震得整扇门差点就烂掉。

“黄菲，给老子滚出来，你躲在里面干什么？”黄菲父亲暴怒的声音传来。

看来刚才那一声巨响是出自这位父亲之手，想来是看到妻子一直站在门口进不去，所以心生恼怒。

“老子告诉你，你一个丫头读了那么多书，老子已经很对得起你了。你自己看看村上哪个丫头像你这样能够一直读书读到大学的？现在多读了几年书，就开始在老子面前装知识分子了是吧。你看我不。你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父亲继续咆哮。

而屋内的黄菲却用双手痛苦的捂住了耳朵。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父亲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她记得自己在拿到华清大学通知书的时候，父亲明明还十分开心的说自己家的闺女有本事，甚至还拿着通知书到村里每家每户去炫耀。

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阿爹，阿爹，你消消火。我来劝劝。”门外又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可是，当黄菲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双眼中却折射出浓浓的恨意。

“菲菲，我是贵军。你听我说哈，我跟我爸说过了，等咱俩结了婚，把娃生了，你到时还想读书的话，咱李家就供你，你想读多久就读多久，只要你还记得我和娃就行。”

“小菲，你悄悄你男人对你多好，多宠你。你可别不知足啊！”母亲的声音再次传来。

之后，黄菲就听到三人在门外相互恭维的声音。

她真的别无选择了吗？黄菲仰头，透过那窗户的空隙看向一寸天空。她曾经试过逃跑，却失败了，从今以后，她就要生活在这个囚笼里一生一世。

她怀念华清的校园，怀念501，怀念自己的三个姐妹，也许……这一生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此刻，她们已经收到自己要退学的消息了吧，她们会不会对自己失望，501会不会住进新的成员，然后她就会被淡淡遗忘。

牧马人停在路边，蒋晓丽和古雪正在向路过的老乡问路。黄菲所在的村子太偏僻，导航上根本没有，所以她们只能到达最接近的位子后，问路前行。

“老大，问到了。”古雪向安云兮跑来。她站在驾驶室旁，对一手搭在车窗上，坐在驾驶室里的安云兮道：“要顺着这个山道走大概十公里的样子，然后走岔道一直往前，尽头就是了。”

安云兮点点头：“上车。”

古雪和蒋晓丽没有一丝耽搁，立即上车，牧马人再次发动离开。

胡柳杨村，不过是百来户人家的小村，村里哪家人发生点事，再小也会变成大事。特别是红白事这样的大喜和大悲，几乎就是全村出动。

黄家门口已经挂起了大红灯笼，土墙院子里，唢呐声响彻天际，时不时还有炮仗声，妇女们家长里短的玩笑声。

黄菲已经被迫换上了一条大红色的连衣裙，胸口上挂着一朵大红花，一脸麻木的站在一个男子的身边。

单从样貌上来看，这个男子长相不能算丑，虽然也称不上帅气，但也算是五官端正的一个小伙。只是，他的目光不似年轻人的朝气蓬勃，反而有一丝萎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纵欲过度的表现。

男子正是村支书的儿子，李贵军。年纪已经25了，在村子里算是大龄未婚青年。这一次，这位村里一把手的儿子结婚，娶的是十里八村唯一的女大学生，自然有无数人前来道贺。

李贵军穿着老式的黑西装，白衬衣，领口上系着红色的领带，乐呵呵的向前来道贺的人递着香烟。他那几个猪朋狗友也在一旁帮他招呼着，场面被他们弄得很是热闹。

胡柳杨村的村支书，李三进正和黄菲的父母站在一起。两亲家一边招呼来宾，一边相互捧着。今天是在女方家办，明天就是在男方家，后天又回门。总之，这喜事得热热闹闹四五天才能过去。

“贵军这孩子真是不错，会来事。我们家小菲嫁给他有福气。”黄菲的母亲一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样子，口中不住的夸赞。

对于他们来说，村子里最大的就是村支书，女儿能嫁到他们家里去，那是莫大的福气。李贵军那几句所谓的能言会道，也被他们看成了是本事。至于，之前流传李贵军喜欢沾花惹草的传言，在黄家父母来说都是男人结婚前不懂事的行为。结了婚，定了性也就好了。

最主要的是，他们认为凭借自己女儿名牌大学生的身份，能够驾驭得了这个男人。

村支书满面红光，得意非常。这个儿子从小没让他伤脑筋，终日只知道瞎混，不干正事。想不到二十老几了，也干了一件让他满意的事。

黄家虽然穷，但是生出了一只金凤凰。如今这只金凤凰落入他们李家，说不定他们李家的后代也能出几个名牌大学的学生。到时候，李家就光宗耀祖了。

“吉时已到，咱们请村支书李三进同志也就是新郎的父亲，新娘的公公来给大家说说话。”村里的司仪看准了时间，对着院子大喊了一声。

婚礼开始，全场都安静下来，在四处跑来跑去玩耍的孩童也被母亲抱在怀里。

李三进走到一对新人面前，对着乡亲们道：“首先，我要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儿子儿媳的婚礼。黄菲是咱们山窝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如今能看得上我这不成器的儿子，是我们老李家的福气。”

说完，在场来参加婚礼的乡亲都善意的笑了起来。他们并不知道其黄菲嫁入李家的那些弯弯道道，只是觉得村里的大学生配上村支书家的儿子，从这个身份上来看是门当户对的。

至于其他的，反正又不是他们嫁闺女，管那么多干嘛？

村支书抬了抬手，场中一静，他转身看向面无表情的黄菲，感慨的道：“闺女，我知道你嫁给李家是委屈你了。别的我不敢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以后贵军这小子但凡有一丁点对不起你的地方，我就打折他的腿。”

李贵军听到父亲这句话，也只是‘嘿嘿’的笑着。而黄菲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这副模样，看得黄家父母直咬牙，暗骂自家闺女不懂事。在场的三姑六婆谁不是火眼金睛的，今天她摆出这张臭脸，说不定明天就会传出闲话。

李三进心中清楚黄菲为什么这副表情，当下也不勉强，反正等婚礼完成，生米煮成熟饭，她再想反悔也没有任何用了。

“呵呵呵，下面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了，大家吃好喝好。”

给司仪打了一个眼色，司仪会意，走过来接替李三进的位子，对大家道：“感谢咱们支书对这对新人的祝福，看得出咱们支书是个好公公，咱们黄家的闺女嫁进李家不会吃亏。下面咱们再请新娘的父亲上来说几句。”

黄母戳了戳黄父，后者有些拘谨的走上去。这样的场合他可不习惯，学着村支书说了句吃好喝好，就逃了下来，众人哄笑的时候，也惹来了妻子的嫌弃。

“哈哈哈哈，咱们老黄家第一次升级当岳丈，不习惯正常哈！”司仪打着圆场：“咱们都知道新娘是咱们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也都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咱们请新娘给咱们说几句？”

“对！”

“说几句，说几句……”

众人起哄。

可是，黄菲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漠然的站着，这让现场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一旁的李贵军脸面挂不住，几个狐朋狗友都戏谑的看着他的笑话。他凑到黄菲面前，拉了拉她的裙子，低声道：“你好歹说句话，别让乡里乡亲的看笑话。有什么事私下再说。”

可惜，黄菲依然没有反应。

李贵军气急，正欲发火，却看到父亲缓缓摇头。咬了咬牙，他只能暂时作罢。但还是不甘心的瞪了黄菲一眼。

“呵呵呵，看来咱们的大学生还挺害羞。那成，咱们就直接进行下一个环节，新郎新娘拜天地。”司仪高声唱和。

唢呐声吹奏起来，将现场的气氛推到最高潮。

喜娘拉着黄菲，想要将她的身子转向新郎，可是却拉扯不动。黄菲此刻无法再继续保持镇定，她突然发现这样的反抗没有任何效果，只要拜了天地，在村子来说就算是新婚夫妇了，哪怕没有民政局颁发的结婚证。

她不想这样，不想，不想……

黄菲咬着牙抵抗着，喜娘眼看新娘不配合，又气又急。那么多乡亲父老看着，如果继续僵持下去，对谁都不好，自己的喜钱也别想拿了。

“丫头，你就认命吧。”喜娘是黄菲家的隔壁邻居，对于黄李两家这件事，自然要比旁人知道得更多一些，所以她在黄菲耳边劝道。

在村里，村支书就是土皇帝，她就算是金凤凰也飞不出支书的手掌心。

“别理她，你按着她的头拜堂。”早就等得不耐烦的李贵军对喜娘吩咐。

喜娘为难的看了黄菲一眼，一咬牙抬手撑着她的脖子，死命往下按，而黄菲只能咬着牙，忍着泪，强硬着不低头。

“一拜天地……”司仪适时的喊了起来。

轰——

发动机的声音和司仪的高喊几乎同时响起。

这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正在进行中的婚礼，众人向外张望，只看到一辆狰狞的吉普车直接冲到了黄家的门口，车门打开，从里面跳下两个青春靓丽的少女。

“老四！”

“黄菲！”

古雪和蒋晓丽一下车就大喊起来，向眼泪模糊的黄菲跑去。

黄菲一愣，她似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敢相信两个向她跑来的熟悉身影，或许是自己实在是太想逃避的，所以才产生的幻觉。

“老四，你怎么突然结婚了？”蒋晓丽的性格一向都是不管不顾的，千辛万苦逃课跑到这里，就看到黄菲挂着一朵新娘花，正准备行礼，她不气才怪。

“老二，老三。”黄菲的声音哽咽着。当她的手上感受到蒋晓丽抓住她传来的温度，才相信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幻象。

这突来的一幕，让其他人有些不知所措。

这几个外地人仿佛都是黄菲的朋友，而且还都是有钱人家，不然，那正对着黄家门口的车子，谁也无法解释。

“你们怎么来了？”黄菲惊喜的道。确实是惊喜，因为看到这些大学里的姐妹，她就感觉到自己有了依靠。

“不仅我们来了，老大也来了。”古雪扬了扬下巴，扭头看向熄火下车的安云兮。

她们之前按照乡里人说的路线一路开到村口，却发现整个村子里静悄悄的，唯一热闹的地方就是这里，唢呐声震天，还有着鞭炮声。

还没等她们多想什么，安云兮就一脚油门踩到了底，飚了过来。

没想到一下车的她们，面对的就是黄菲的婚礼。难不成她们这一路又坐飞机，又坐汽车跑到这里就是为了参加黄菲的婚礼？

黄菲就是因为要结婚，所以才退学？

蒋晓丽和古雪有些气恼。

从车里下来的白衣少女，平静、淡然，对四周打量的目光视若无睹，只是看向被蒋晓丽和古雪包围在中间，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戴着大红花的纤薄少女。

“老大！”不知为何，黄菲在看到安云兮的那一刻，原本已刻，原本已经哭不出来的泪水喷涌而出。她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在众人惊诧的视线中，扑向安云兮，抱着她大声的哭了起来。

安云兮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在她耳边道：“受委屈了？”

黄菲不答，只是不停的大声哭着，几乎要把这段日子以来所受的委屈，所承载的愤怒，所有的害怕与绝望都统统的发泄出来。

蒋晓丽和古雪都看得鼻子一酸。两人扭头看向站在旁边的李贵军，见他那俗气的模样，前者皱了皱眉：“就是你想娶我们家老四？太挫了吧。”

“霍果那根小嫩草都好过他吧，老四什么眼光？”古雪接着补了一句。

这两句不阴不阳的话，让李贵军听得脸色一阵白一阵黑，差点抑制不住给眼前俩人，一人一个嘴巴子。

“好了，别哭了。有什么委屈跟老大说。”安云兮安慰道。

黄菲从安云兮的怀里抬起头，看着安云兮哭声哀求：“老大，你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我不要嫁人，我要读书。”

安云兮眸光一沉，以她的阅历不难听出这句话中所隐含的信息。“有人逼你嫁人？”清冷的声音中多了一道冷意。

黄菲咬唇，那模样已经说明了一切。

安云兮抬眸，清冷的目光慢慢从胡柳杨村的村民身上扫过，最后垂下。她语气肯定而淡然的道：“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任何人能够逼你。”

“老大……”黄菲看着安云兮，神色复杂，喃喃的道。

“哈哈哈，你们是黄菲的同学吧，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今天是黄菲和犬子的新婚，几位不如一起入席，热闹热闹。你们也是黄菲的娘家人了。”李三进不愧是村支书，虽然守着这村子的一亩三分地，但是还是比一般村里人见过世面。

安云兮和黄菲是站在院外，她们俩的交谈并没有人听清。但是，眼下场面僵持，他自然要出来缓和气氛。

蒋晓丽和古雪走回安云兮身边，四个少女站在一起，对李三进的话视若无睹。

古雪给黄菲擦干眼泪，从后者的神色中她们已经看出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安云兮挑唇笑道：“婚礼？黄菲答应嫁了吗？”

李三进脸上的笑容僵住，他没想到这些外来者一碰面就说出这样的话。就连黄菲的父母也急了起来，担心出什么幺蛾子。要知道李家送来的两头猪已经杀了一头，大米也在今天下锅不少。就连那1000元的票子，他们都还没有捂热。

“哪来的野丫头，跑到我黄家来闹事？我闺女结婚管你们什么事？”黄菲的母亲在村子里也是一个嘴皮子利索的村妇，深怕事情有变，赶紧出声道。

安云兮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让她心中起了个激灵。

安云兮看向黄菲，淡然的声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说出来。老大给你做主，我答应你，只要你愿意，我一定会把你带回京城。”

－－－－－－题外话－－－－－－

要倒计时么？要倒计时么？……还差2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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