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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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什么坏消息?潼关失守了?”御座上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血红着眼睛,不耐烦问道,随即抬头看了看:“是你啊。”

“儿臣见奉天殿还亮着,来看看父皇。”

“有心了。”

得到首肯后,他轻轻来到御座前,挥手让一旁的宦官退下,自己移过砚台开始磨墨。

“这是!”

看到桌上一封摊开的奏章,他瞳孔一缩。虽然还没作出批示,但显然陛下正在考虑这事。

“父皇,这万万不可!各地流寇不过疥藓之疾,西狄才是心腹大患!”

奏章上所说的是建议借兵平叛,邀请西北方那位王朝多年来的宿敌进入关中,帮助王朝剿灭流寇,这无疑是饮鸩止渴,毕竟请神容易送神难。更何况,本朝先祖正是因为把入主中原,残暴不仁的夷狄赶回西北,这才建立了大虞朝,这样做显然与先祖的理念背道而驰。

“哼!”暴躁的帝王重重一哼:“本朝先祖当年披坚执锐,亲冒矢石,这才驱除夷狄,以德配天下。但这些乱民竟不知感恩!满朝文武也尽是些无能之辈,只知互相推诿!这样不过是让天下回归之前的模样罢了,让他们知道,没有我大虞朝先祖,世间究竟是怎样的水深火热。”

“……恐怕国库不能负担喂饱他们的花销。”

“所以让他们就地自行筹措粮草好了。”御座上的人烦躁地抓着头发。

自行筹措?只怕是屠杀和劫掠吧……

脑中一时没办法将这个暴怒中带着神经质的人,同往日的父皇联系在一起。

“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日后你为人主,当勤勉为政,爱民如子,励精图治……”

一直以来的教诲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这绝不是父皇!

“父皇请三思!如此一来,必将是生灵涂炭的结果!”

“那就随他去吧!若不是逼到这程度,朕也不会出此下策!”盛怒中的帝王拉过奏章,龙飞凤舞写下“准奏”的朱批,那鲜红的色泽,竟仿佛流尽众生之血凝成。

“不是大虞朝的中原,也没有存在的必要……朕绝不做亡国之君!”像是说服自己似的,九五之尊颤声说道。

但是事与愿违,以毒攻毒并没有治愈王朝病入膏肓的躯体,在两相夹击之下,更是日薄西山,风雨飘摇,只能不断迁都、南狩……终究还是退无可退,兵临城下了。

“你为何生于我家?……”

城破之时,父皇杀尽宠妃,用带血的鲜红剑刃刺进他胸膛。

“原本想过,让你带着金银细软,就此隐姓埋名生活下去……只可惜你生了这等容貌……与其在乱世中受尽折辱,倒不如就此去了,青史之中还能留个太子殉国的美名……”

体内的力量仿佛随着长剑一起被抽离,视线模糊,依稀看见父皇狂笑着饮剑自刎的身影。

四肢渐渐冰冷,有谁喂了他一颗药丸?

睁开眼,视线中是一位青白长袍的道人。身下软软的,伸手一触,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只仙禽背上。

“你醒了?贫道见你骨骼清奇,可愿入我昆仑?”

仙人?

“谢仙人救命之恩……我父皇呢?”

“发现你时周围已经没有生者了,魂魄也被拘走,若不是你天赋异禀,也断不能活下来。”

魂魄?拘役?难以理解……

“今天变故太多,估计对你来说冲击过大了,什么都不要想,放轻松一会吧……”

然后,仙人就带着他一同离去,紧接着就是光怪陆离的飞剑斗法、波澜壮阔的正邪相争……

据仙人所说,那些被他诛杀的邪道修士就是这次天下大难的元凶,那些人为了收取人魂祭炼法宝,在世间行瘟布蝗。等到灾厄降临之时,他们只用布下一个收集魂魄的祭坛,自有无辜枉死的大批生魂被拘役其中。

那么杀了他们就能还天下太平,为死去的人报仇了吗?

仙人摇摇头说,在离这里很远的天外,还有一群名为天魔的生物,它们会一刻不停地迷惑修士,驱使他们犯下种种罪孽,毁人道业。

“修道一途,无论外魔和内魔皆是大敌,若无心中贪痴嗔恨之魔,外来天魔也无计可施。你逢此变故,想必对魔心生警惕,对于日后修行也是大有裨益。可愿随我入道,证得长生?”

“证得长生就能除尽邪魔吗?”

“不……”仙人笑了:“本门的长生之途,即为除魔之道!”

“弟子愿意。”

紫极殿中,薛景纯睁开眼。

那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

从那以后,他便以诛杀邪魔为己任。只是那是还不懂,天下之魔皆是人心所生的道理,魔是越杀越多,但却如抽刀断水一般,杀之不绝。回过神,自己已是杀戮过多,身陷重劫。

只怕比起大多数魔来,自己的罪业想必更为深重吧?不过没关系,他只想作为一柄诛魔之剑,战斗到直至剑刃断裂的那天。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袖袍一拂,一道细如发丝的剑气激射而出,穿过空荡荡的大殿,无形中把一个影子钉到廊柱上。

那影子慢慢凝实,却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他眉心一个红点,正是被剑气穿过,钉住元神无法变化的痕迹。

“咳咳……呵呵……不愧是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这么敏锐。”那男子一边咳血,一边笑道,如果不是形容狼狈,倒也是温文尔雅。

“以失去一道魔念的代价,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以薛景纯这等心性修为,自然不会平白产生别的杂念,像刚才这种突然回忆以前的景象,必定是外魔在搞鬼。只是天魔用尽全力,也仅能让他想起这些,但薛景纯产生的想法,则不是天魔能左右了。看他清冷淡漠的样子,简直就像一个纯粹的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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