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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敌国郡主后 第1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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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扬慕氏早在十余年前就死的一个不剩,然而一直到如今,大长公主都没能走出噩梦之中。

她闭上眼,再睁开,顷刻间又恢复了那端庄淡漠的大长公主的模样。

永乐郡主回京的事并不是秘密。

诸臣愈发捉摸不透皇帝的所思所想了,说他对永乐郡主的信任并未改变,他却先将此事张扬的满城风雨,而后又用明显不符合规制的马车迎永乐郡主回京。说他决意对永乐郡主动手,他却又表现出了含糊暧昧的态度,依旧允许永乐郡主居于宫中凝和殿,隔绝了宫外窥伺的目光。

所幸皇帝的思路依旧明确,没有放任朝臣漫无边际地猜测。永乐郡主归京当日,自称武安王亲女的女子连同她所持证物,都被一同交到了三司。

有人状告永乐郡主非武安王亲生,而是南朝偷梁换柱的产物,本来就足够令人震惊,偏偏状告的那人又生了一张与武安王妃极其相似的脸。再加上皇帝亲自下旨,这件案子立刻被交由刑部、大理院、都察院三司联合查办,除此之外,还塞进来一个郑王代表宗室旁听。

三司联合查办的效率极高,照影移交三司的第四日,都察院左都御史邓诲作为此次三司会审的主审,就带着一脸难以言喻的神情,交上了问询的口供。

他这幅难以言喻的表情不难理解,毕竟每一个思路正常的人,在听了可疑的南朝暗探讲述自己从小被采莲司养大,当做采莲司要挟大晋郡主为他们效力的把柄。而伪郡主意图清除后患,在南北战事中决意与采莲司做交易,代价就是要采莲司把她交到自己手中,要亲手处置掉这个后患,她则不甘就死奋力一搏,伺机逃脱来到大晋军营求见,想要恢复身份的这个故事,都会露出这幅难以言喻,根本半点也不相信的表情。

但不信归不信,照影依旧是有依仗的。凭借着她那张与武安王妃相似的脸,以及她出现的恰到好处的时机,还有她带来的那块经查证确实属于湘平郡主的玉佩,于情于理,都需要继续查证下去。

“皇上。”邓诲犹豫道,“以臣的一点浅见,这位照影姑娘,虽然拿出的证据有颇多值得再议之处,但有一点却是很容易查证的铁证。”

桓悦接了喻和呈上来的口供,还没看,已经从邓诲的话中听出了端倪。

果然,只听邓诲道:“刑部的书吏还在检验所谓永乐郡主私通南朝的信函,玉佩则与宫中记档对上了,确实是当年孝德皇帝赐下给永乐郡主的,但笔迹可以造假,玉佩也或许是南朝掠走的,唯一可以作为铁证的,只有照影亲口所言,采莲司暗探身上刻印的睡莲痕迹。”

桓悦看着他,语气听不出喜怒:“邓卿意欲如何?”

作者有话说:

25、26、27三天请假准备答辩,28日回来继续日更到完结,不再请假啦!

第143章

“容欢,是个琴师。”

邓诲道:“臣惶恐, 不敢妄言。”

这不是邓大人刚直敢言的作风,更犯忌讳的话他也不是没说过。然而他于情于理,都不能亲口说出要永乐郡主当众验明正身的话, 只得恭声请罪。

但与此同时, 他自下而上地仰视着桓悦,那一双眼却不闪不避,不便出口的话全都清清楚楚写在眼底——皇上,此事事关重大, 臣忝为外臣,不便出口,您却不该含糊敷衍。

邓诲就是邓诲,饶是桓悦也拿他没办法。

桓悦面色微沉:“邓卿,这关乎宗室颜面。”

“皇上错了。”邓诲毫不畏惧,“宗室的颜面从不与宗室中的一人挂钩, 真正与宗室颜面、天家声誉息息相关的, 唯有大晋的江山社稷。而今皇上圣明, 朝中清平,南齐步步后退, 眼看皇上将实现前代帝王不曾做到的南北一统,四海清明、天下平定,桓氏的威名传扬十三州, 岂会因永乐郡主一人而折损宗室颜面?”

他停顿片刻, 再度道:“皇上,朝野间物议如烧如沸,而今南北战事正酣, 一旦引得军心动摇, 臣等纵然万死也难辞其咎!”

邓诲还真的不是刻意对桓悦施压, 他的话中实际上半点夸大也没有。

在皇帝本人放任甚至暗中放纵、南齐竭力宣扬的情况下,皇家这起真假郡主的疑云终于在时隔近月后,吹到了民间的千家万户之中。

无论何时,人总会本能地对位高权重者的秘密倍感兴趣。哪怕是管束最为严格的京城之中,由于鸾仪卫的缺位,在街头巷尾随意一转,十个人中有八个在悄悄议论此事。

邓诲对此感觉尤其深,他很喜欢抽空在市井中转一转,去茶馆里喝杯茶,听听百姓的生活和忧虑。这几天他只要换上布衣走进熟悉的茶馆,一定会被灌上满脑子的郡主疑云。

与他相比,无论是长居九重宫阙的皇帝,还是衣不沾泥的朝中重臣,事实上对民间风向的感知都不是那么敏锐。桓悦固然还能倚靠鸾仪卫与帝王私卫的禀报来获知天下事,但终究是隔了一层,民间如沸的物议躺到帝王的书案上,就只变成了轻飘飘平铺直叙的三言两语。

御座之上,皇帝沉默片刻。

似是从邓诲的话中听出了他死不旋踵的决心,皇帝出声时,态度已经有所松动:“这是你的意思?”

邓诲立刻道:“回皇上,这是三司共同的意思。”

桓悦缓缓地道:“永乐郡主是朕的皇姐,朕素来敬之爱之,验明正身等同于将皇姐的尊严弃置不顾,教朕如何忍心?”

邓诲默默咬住了舌尖,没有大逆不道地问出“既然皇上不忍心,当初为什么要明发旨意召郡主回京?”

他历经两朝,虽然刚直,也懂得揣摩帝心,于是深深拜道:“皇上此言差矣,验明正身既是为了还郡主清誉,又是为了大晋江山社稷安危所计,那妖人谣言中言之凿凿捕风捉影,语涉先帝与武安王妃,永乐郡主纯孝,又怎会坐视先帝与武安王妃声名受损?”

邓诲这样说,是因为照影的口供中提及,武安王妃身为生身母亲,碍于亲生女儿的性命,没有揭露此事,反而将偷梁换柱的假郡主养大。

武安王妃在照影的口供中都被扯下了水,那一旦此事坐实,将永乐郡主千娇万宠养大的先帝呢?将假的孙女当做真的精心教养,多次亲口称赞永乐郡主聪慧孝顺,甚至临终前还念念不忘嘱托新帝善待她。先帝的一番心意若是化作了笑话,那才是打在天家脸上的一记耳光。

人非草木,倘若永乐郡主问心无愧,念及母亲与祖父的身后名,焉能毫不动容、百般推脱?

邓诲三言两语,既给了皇帝台阶,同时也真真正正展现了以邓诲为代表的三司官员、乃至朝臣的共同意志:

事已至此,永乐郡主必须站出来,给所有人一个答案。

与此同时,鸾仪卫玄部统领风曲换下了常穿的鸾纹袍,孤身一人坐在了德茂楼二楼的包间里。

德茂楼是京城中一家有些名气,但不很大的酒楼,只有寥寥几人才知道,这里其实是鸾仪卫的一处产业。

二楼包间一处处分隔开,尽头的那间由于临着酒楼后的小巷,环境寻常,比其他房间小上一些。但凡有人来这里点雅间,都不乐意选这间——二楼的价格是一样的,偏偏这间景色不好,房间又小,选了这间,倒像是吃亏了。

风曲就坐在这间房里。

跑堂伙计不知他的身份,但看他那件风毛极好的玄色大氅,也知道这是个富贵客人,恭恭敬敬把茶点端上来又退出去。

德茂楼开了才几年,和其他老字号不能比。之所以能迅速攒下几分名气,靠的就是手艺。风曲取箸,略尝了两块点心,忽的耳尖一动,一个人推门进来,在他对面坐下,很不客气地拿起筷子,挑了块蜂蜜浇的最多的蜂蜜桂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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