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大侠帮我们。”
云娘爹拄着拐在一旁沉默。他也想有人来救他们,也想将这观东城的黑天撕开。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跪在地上,周围观东城里的人一片哀戚。云娘家的事何尝不是发生在大家身上的?
“姐姐。”云善拎着小木剑跑到云娘身边。比他大的姑娘叫姐姐,秀娘教过他。
云善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小手递出去,“你吃。”春花姐姐不开心的时候,给她些吃的,她就会边吃边和自己说话,很快就会开心起来。云善心里有一套自己的哄人法子。
“弟弟,姐姐不吃。”云娘接过瓜子,重新给他塞回兜里,“你留着自己吃。”
云娘爹瞧着自家闺女手上生的冻疮,心里难受得紧。孩子去年没了娘,家里洗衣做饭的活都是她担着。她也才十二岁,像个大人似的承担着家里的一切。
“大侠,求你们了。”云娘爹扔掉拐,右边腿慢慢下着往下跪。他左边腿上使不出力气,撑不住身子,只听“噗通”一声,整个人结结实实地磕在地上。“求求你们帮帮我们。”若不是韩老三,他妻子怎么熬不过去年冬天。这杀妻之仇他如何不想报啊。
这动静把云善吓了一跳,他往花旗身边跑,拽着花旗的衣服看向这边。
“求求了,帮帮我们。”周围越来越多的人跪下。花旗一行人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些微曙光。
孔游不落忍,他知道西觉一家的本事。别说今天花旗和西觉都动了手,就是兜明一人便能将那十多个官差打倒。这样的一家人应该可以锄强扶弱,解救观东城的百姓吧。他帮着一起劝,“西觉兄弟,若是能帮,便帮一帮吧。”
“如何帮?可是要将那韩老三打死?”西觉道,“杀人害命的事我们可不做。”他们云灵山的妖怪可都是正统修道的妖怪,不干那些坏事。
坨坨从西觉身后探出身子,“我们都是好,好人。”他们是好妖怪。
“倒也不用打死。”孔游斟酌片刻,“我有一计,还需各位配合。”
“说来听听。”花旗看向他。
晚间,孔游桌前已放了一本小册子。这观东城人民挨个排队数落的韩老三罪行。孔游才知道,韩老三果然罪行累累。强点东西都是小事,手上竟然还沾了三条人命。这样的人如何能叫他逍遥法外。
兜明咽下一大口翻菜,和身边的小丛说悄悄话,“这和树叶说的不一样。”
小丛疑惑地看向他,“哪里不一样。”
“外面吃饭大都不要钱啊。”兜明指着桌上的翻菜,“这么多菜,都不要钱。”
坨坨笑话兜明,“你是真笨啊。他们不收钱,是因为我们要帮他们。”
“我们没有帮他们什么呀。”在兜明看来,只是简单地出一些力气活,就能换来丰盛的一桌菜,这简直是自己捡了便宜。
孔游心下叹息,自己当初真的是看走眼了。一开始觉得这家子人蛮横霸道又不知礼,现在看来,人家却是返璞归真,纯纯赤子。明明要帮大忙,心里真切实意地却只觉得是小事,不居功自傲,何其高尚哉!
夜里,大雪悄悄地落下,不知不觉间将天地盖上一层白。
一早小丛推开窗,这天地间只剩下了一种颜色。
云善拿着一只热乎乎的包子跟着坨坨挤在窗户口往外看大雪。
“云善冷不冷?”花旗坐在桌子边问他。
“不冷呀。”云善咬一口包子,看见楼下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走,“好多人。”
西觉走过去瞧了一眼,是观东城的人早早地来了。“快吃吧,一会儿就得下去了。”他低下头问云善,“云善还喝粥吗?”
“我喝。”坨坨往桌边跑,云善便也跟着跑回桌边。
一手拿着小勺,一手抓着包子,云善自己大口大口地吃早饭,一点不用妖操心。
“砰砰砰。”周四在屋外喊,“西先生,观东城的人都来了。”
坨坨,“西先生是谁?”
小丛跑过去开了门,“马上来。”他转回头小声说,“人类都有姓氏,姓什么就可以叫什么先生。他们以为我们姓西呢。”
“我们姓什么?”坨坨思索片刻发问。
“我们什么也不姓。我们只有名。”小丛记得,云灵观的历代掌门名字的第一个字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们应该是没有姓的。
“哦。”坨坨牵着云善,突然大叫,“云善,你手上怎么有油?”
云善看看自己的小手,举到坨坨面前,“擦擦。”
坨坨返回屋里,抓了打湿的布巾将自己的手擦干净,又把云善的手给擦了一遍。
一行几百号人,大家一起浩浩荡荡地往观东城的县衙去。
到了县衙门口,不用说话,早有机灵的上前,“砰砰砰”地敲打县衙门口的大鼓。
衙门里很快跑出官差,“何人击鼓?”见外面来了几百号人,官差愣怔片刻。什么事竟然让这么多人一起来县衙?
“观东城的百姓击鼓明冤!”人群里传来一嗓子喊叫。
官差瞧着情况不对,赶紧往衙门里跑。最近也没听说城里发生大事,怎么有这么多人要一起击鼓鸣冤?
不等官差来领人,孔游带着大家一起走进衙门。
一进大堂,迎面就瞧见牌匾上写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孔游心里觉得十分讽刺。该是明镜的县令却成了遮住观东城的黑网。
“来的是何人?”观东城县令裴清匆匆走进大堂。
“胡阳城孔游。”
“花家村花乙。”拄着拐的男人主动报上名。
身后,观东城的人各自报上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