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往事不过寥寥数语即可揭过,面对近在咫尺的莫迟,杜昙昼问出了那个深埋心底已久的问题:“为什么你不在一开始就告诉我?”
莫迟似乎料到他会这样问,没有马上回答,反而默然收回了视线。
杜昙昼眼中的痛惜与爱意几乎到了汹涌而出的程度:“为什么在明知道真凶是谁的情况下,还要心甘情愿地被他诬陷?为什么在临台,你不肯把一切都告诉我,而要坚决地背负上逃犯的罪名,当着所有人的面离开?”
面对杜昙昼灼热的注视,任谁也做不到视而不见,莫迟也不例外。
他的视线从地面往上移动,从杜昙昼泥泞的衣服下摆,一路看到他发间的玉冠,最终缓缓下移,与杜昙昼平静地对视。
莫迟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坚决、感伤、眷慕,抑或是掺杂着理智的爱恋。
“如果我告诉你,你就会让我杀执骨么?”
他用的是询问的口吻,心中却早已笃定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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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除夕快乐!
第111章 “现在,我是你的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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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迟的眼神非常平静,言语间流露出一种通情达理的体贴:“执骨是乌今贵族,以两国目前的关系,身为大承官员的你,真的能不阻拦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对他下手吗?”
杜昙昼正欲开口,莫迟立刻又道:“就算你愿意,我也不能这么做。这本来就是我和执骨之间的恩怨,理应由我亲手了结。”
杜昙昼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计划。
莫迟从一开始就打算把杜昙昼完全排除在外,他明知一切都是冲他来的,却还是一步步踏进了陷阱,将嫌疑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就是为了引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在他猜出真凶是执骨后,他又故意当着终雪松和临台众人的面越狱,他知道接下来官府定会将他列为疑凶,而这就是他真正的目的。
——执骨一心要杀他为兄长报仇,而莫迟却自始至终都在担心自己的举动会引来两国争端。
“如果执骨只是一个普通的乌今人,就算他连番做局要陷害我,我也不会杀他,可是——”
莫迟闭了闭眼,良久后,如叹息般低喃道:“……所以,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方法了。”
杜昙昼没有说话,沉默片刻,才轻轻地说:“以逃犯之身杀死执骨,再由我这个临台侍郎亲手将你逮捕,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方法,是吗?”
莫迟眼帘低垂:“是。”
“从赞誉归来的功臣,到万人厌弃的阶下囚,这就是你为了报仇,甘愿付出的代价,对吗?”
莫迟动了动嘴,没有出声,算是默认。
杜昙昼强行维持的表情终于变了,恼怒、悲伤、痛惜等等各种复杂的情绪胀满胸口。
“那我呢?”他的嘴唇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你在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连日来的担忧与惊惧,化作带着怒意的声声质问:“是谁说舍不得我?是说过要非常喜欢我了?!你身为堂堂夜不收,连自己说过的话也要失言吗?!还是说你以为你这样做以后,我就能带着将你捉拿归案的荣光,假装无事发生一样好端端地活下去?!”
在杜昙昼愤怒的追问中,莫迟终于愿意抬起头与他对视。
莫迟没有做任何解释,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露出了一个伤感的笑容:“你会的,你答应过我,不会比我先死。”
他眼中的眷恋逐渐加深:“所以,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了。”
话音刚落,莫迟眼神霎时骤变,杜昙昼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就要抓他,却被莫迟闪身躲过。
“莫迟?!”
年轻的夜不收甩出早就藏在袖中的石子,用尽全力扔了出去,山林间登时冒出一个人影。
那人被莫迟的石子不偏不倚砸中后脑,却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拔腿就往山上跑。
无需再看,此人定是执骨!
莫迟转身紧追而上,速度远比从前更快。
杜昙昼一个晃神,伸出去的手就与莫迟擦肩而过,在刹那间的怔忪中,他居然还有心思想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之前莫迟表现出来的勇猛还有所保留,他的动作是可以更快的。
莫迟一路追着执骨向山顶狂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能感受到的,只有掠过耳畔的风和胸膛里剧烈的心跳。
也许是清楚这次乌石兰不会再手下留情,执骨不管不顾,一心只往漏泽园山顶狂奔。
莫迟紧追不舍,二人的距离越缩越短,最终在山顶追上了执骨。
莫迟拔出腰间杜昙昼的长剑,一剑刺向执骨后心。
执骨猛地蹲下,就地一滚,莫迟登时回剑,再次刺向他。
执骨大腿被刺中,整个人身形一软,往前扑倒在地上。
莫迟一脚踩在他背上,将带着血的剑压在他脖后,锐利的剑锋立刻把执骨的脖颈划破了一条血口。
执骨只要一回头,莫迟的剑就能准确无误地刺进他的咽喉。
“乌石兰!”趴在地上的执骨挣脱不开,用半生不熟的中原官话怒骂道:“你身为大承人,与我乌今无冤无仇,却害得我兄长身死!害我家族成为乌今的笑柄!你不得好死!”
莫迟语气森冷:“被人用剑指着的,好像是你不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