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珠儿也道:“小姐,白药师自然不会对您有半分粗鲁,我和光儿却害怕极了。”
连映雪只歉然道:“上回殃及你这两条小池鱼,是我疏忽了,放心,白无恤争强好胜,我已想好计策。”
光珠二婢闻言一喜,连映雪却望着窗外,今夜凌啸峰、谢飞、谢玄衣,不知会是哪个要取芸娘的性命,又不知是否会与甘贤交锋?
不多时,却见顾为川握帖大步踏进冷寒阁院中来,光儿去门外相请,连映雪看见他,心中百转千回,一霎心事沉入湖底,只笑着起身,迎道:
“顾公子,妾身昨夜口不择言,惹扰了谢姑娘,实在难安,想登门谢罪,却又怕扰她歇息。”连映雪口舌伶俐乖巧,请顾为川一同在榻上相隔坐下了,才道:“是以借了切磋之名,特邀顾公子,想打探一番,不知谢姑娘如何了?”
顾为川十分客气道:“她已好了,此事怪不到连姑娘身上,连姑娘不必自责。”
“谢姑娘对顾公子情根深重,顾公子莫要惊了她的美梦才好。”连映雪此语一出,顾为川不禁细细看她一眼,她却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撇过头去,布下棋盘道:
“长夜漫漫,不知顾公子可否与妾身对弈一局?”
顾为川记忆中的连映雪厌恶一切费心风雅之事,尤其喜欢焚琴煮鹤,曾把他的一副玉石棋子拿去换了二斤卤肉,一把古琴换了三笼馒头,回来还颇为惊奇地对他感叹,原来顾府中哪怕是石头和木头都能换成好吃的。
顾为川心下莫名一动,他每每见她总会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他又怎么忍心拒绝她?
于是这冷夜中,连映雪执黑子,顾为川执白子,两人闲敲棋子落灯花,堪堪半局。
这时,门外一直望风的珠儿颤声道:“小姐,白药师来了。”
连映雪并不心慌,只听着他的脚步声迈进门来,淡淡笑道:“他来得正好,我恐怕要输了,需他助阵呢。”
匆匆进来的白无恤晓得映雪与顾为川对弈,原本有些薄怒,却见她笑靥如花、娇声款语地相迎,一霎仿佛没了火气。
他自然是偏要在顾为川面前显露的,待光儿上前来替他解了外袍,他便与连映雪亲昵挨坐着,替她呵气揉那冰凉的指尖,对顾为川道:
“映雪体弱,不耐思虑,顾兄,白甘替她下完这局如何?”
顾为川神色沉稳,却喜怒不辨,只点头应好。
连映雪任白无恤与她亲密无间,倚坐在一旁,枕着锦枕,瞧这局势。
这一霎冷寒阁中,三个冤家聚一堂,稍安这一时,光珠二婢看在眼里,顿时放下心来,不免暗暗要佩服起小姐的手段高明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脚踩多条船是技术活啊。
☆、庭燎之光
这棋一下便是半宵,围棋讲究一期一会,是天下无重复棋局之故,若想要将围棋下穷尽了,恐怕万世万年也不够用,因而高手对弈,每局都格外珍重,但今夜下棋这两人不知为何,却珍重过了头,一子输赢都斟酌半晌,顿令旁观者心生斤斤计较之感,全然不像高手过招那般大气。
连映雪却称了心,此刻她拖住顾为川,甘贤才好彻查谢家子弟,只是她心不安定,又担忧起谢芸来。谢芸不过小小婢女,却敢来冷寒阁通风报信,如此奇女子,若不幸丧命,岂不可惜?
今日连映雪和甘贤早在芦台殿中听出她声音,但为了拿她作饵,激出凶手,又不得不令她重回凶手身旁。这一番大动干戈,婢女泄密之事人尽皆知,那凶徒定会有所作为,甚至杀人灭口也在所不惜,连映雪心中不由暗暗替谢芸祷祝起来,但愿甘贤把握时机,一举查明凶徒,上下平安。
夜愈深,太静,静得出奇,连映雪终归有些不放心,但她又能轻举妄动,她只恨她身上中毒太深,心有余而力不足,而这万般的始作俑者,就在身旁,白无恤静静沉思的模样,令她厌烦。
就这样心绪复杂地等待着,连映雪趁换茶之时朝珠儿使了个眼色,珠儿会意,匆匆步出门外,意欲去踏雪山庄打探消息,却于门口迎头碰见踏雪山庄信使,启禀道:“珠儿姐姐,我家庄主已事成,他请门主去芦台殿一趟。”
珠儿听了不由一喜,匆匆回来冷寒阁中,笑容满面地朝连映雪道:
“适才奴婢去外头烹茶,听见梅枝那似有只喜鹊儿,叽叽喳喳似在报喜讯呢。”
光儿在一旁听了,只憨憨道:“你胡说什么,这半夜大冷天的,哪来的鹊儿?”
珠儿笑着较劲道:“我怎么晓得,难说是从踏雪山庄飞来的呢,甘庄主回雪域总会带些奇物,兴许就有这么只喜鹊呢。”
连映雪原本静静看着珠儿笑,听到是踏雪山庄四个字,已全然明白了,便故作疲乏道:
“想不到夜已这样深了,你们这局势,难不成要下个通宵达旦不成?”
顾为川原本执子沉吟,迎头看见连映雪意态懒懒地看着他,不由脸上微微一红,只将棋子放回原处,道:“在下不知不觉叨扰了半宵,请连姑娘莫怪。”话毕便起身告辞。
白无恤却以为连映雪体力不支,正要责问光珠二婢伺候不周,却见那红烛烧得只剩下半截,是夜深之故,不禁自责起来,手上弃了棋子,便握住连映雪的手腕为她诊脉。白无恤宽了心道:
“幸好只是脉搏虚了些,光儿,你还不去熬碗参汤来?”
连映雪怕难以脱身,只得道:“无恤,劳烦你送顾公子。”
白无恤自然不愿送这顾为川,但为迁就连映雪之故,便起身相送,再回来时,见她已垂帐睡下了,便也离开了冷寒阁。
连映雪见两人都走了,这才从床上坐起身来,一边匆匆更衣一边叹气道:“这番请君、送君真是大费功夫!”
光儿见小姐辛苦,只道:“若拿着那逞凶之人,光儿一定要狠狠啐他!”
“你倒憨得可爱,竟连珠儿说的喜鹊报信也听不出。”连映雪为掩人耳目,一边穿上与雪同素色的外袍,一边取笑着光儿,光儿只道:
“小姐你还有许多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呢!”
“比如?”连映雪笑着问,光儿极聪敏道:
“比如奴婢今夜得替小姐你装睡呀,万一白药师又折回来了呢!”
“乌鸦嘴!”珠儿听了,急急骂她。
连映雪笑着道:“他折回来又何妨,只说我瞒着他赏雪去了。”
连映雪说完这句,匆匆出门,急步直奔芦台殿而去。
一路都是静无人音,踏雪有声,连映雪携光珠二婢,正要从后廊转入偏殿中,步入檐下时,忽听一声响动,她抬头一看,迎面有一人从雕梁上纵身下来,一瞬仿佛飞鹰利爪而至,光珠二婢不由连声惊呼,连映雪身姿轻袅,曼妙一旋身,已退至一旁。那歹人扑了空,不依不挠,依旧一手的擒拿功夫,迭迭进逼,连映雪提气闪避,要看清来人相貌,却见他蒙了面,知是有备而来,只得一味与他在拳脚上较量,连映雪见他武功知道不是寻常宵小,竟还是个高手!只是他似乎刻意隐瞒武功路数,所以只一味用擒拿手相逼,连映雪力有不逮,硬撑着与他过了三百招。
一旁的珠儿机灵,连忙奔向正殿请救兵,光儿见小姐与蒙面人斗得难分难解,身法太快,她无从助力,只能大声呼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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