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所见之景皆是兵荒马乱,民不聊生。
沉云之果然遇到了无数次打劫,真是太岁头上动土,在不影响她路程的情况下,沉云之单枪匹马挑了几个作恶多端的山寨,被救的百姓对她感恩戴德,于是沉云之这一路南下,渐渐传出了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名头。
这日,沉云之停下来在溪边打水,回头看见自家的老马在旁边草地上气喘吁吁地吃草,摇了摇头,这老马勉强能跑,就这,还一大堆人跑出来要抢它,想要吃肉。
失策失策,沉云之本就是为了不引人注目才选择了它,哪知中原情况比她知晓的还糟糕,她几乎没有一天不动武的。
为了给它提速,沉云之直接给它喂上了补气丸,这老马精神焕发,跑起来更有劲了,这才把拦路的人甩在了身后。
越靠近京城,混乱越少,这并不是京城百姓衣食无忧,听闻城中早已物价飞涨,心黑的商家囤积粮物,其中有许多是勋贵人家的商铺,皇上也管不了,都七拐八拐沾亲带故的,如今这副较之外地的祥和之景不过是禁军威慑罢了。
沉云之打扮成了一个风尘仆仆黑脸黄皮落魄男子,入城时被拦住检查了,士兵问她为何这时来京城。
沉云之早就想好了说辞,外地不太平,没吃的,来京中投奔亲戚。
士兵见她口齿清楚,对路引上的信息对答如流,无一错漏,应该不是什么可疑之人,就放她入城了。
沉云之一入城就发现京城比以往更萧条了,路边许多乞丐,发现她衣衫破败,打了许多补丁,立马不感兴趣的移开视线另寻目标,倒是有几伙人盯上了她的马,沉云之故意拐到小巷里,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沉云之没工夫搭理这些人,给个教训就离开了,她到了属下早就置办好的落脚地,与卫宅同在一条街上,改头换面,变成了一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
沉云之不打算跟赵世伯说她来京城了,老人家不一定会理解自己这般为私情冒险的行为。
殊颜那边倒可以说,不然以后小妮子知道她再次来京不找她,还不指定要闹什么脾气呢。
入夜,皇帝新得了美人,正新鲜着,和欢殿空空寂寂。
殊颜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她不摆娘娘的派头了。
狗东西不来太好了,要不是为了主子的大业,她这么一朵娇花会伺候那个油腻的老头。
殊颜睡不着,正躺在床上打滚,被子掉在地毯上也不理。
她一抬眼,只见她的女官掌灯进来了,撩起帘幔,神情温和,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还捡起掉在地上的被子重新放回床上。
殊颜呆呆地看着她,疑惑这往日严厉面瘫的家伙怎么笑了。
沉云之看着殊颜呆头鹅的模样,更忍不住了,笑说:“殊颜,别来无恙。”
殊颜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睛瞪大,快要尖叫起来,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何处,双手捂住嘴巴,左看右看殿里是否有别人。
沉云之放下灯,宠溺地说:“没别人,就你我。”
殊颜更高兴了,一把拉住沉云之的手臂让她坐在床上。
沉云之顺势坐下去,她看着殊颜依旧明艳的容颜,知道她在宫里没受什么委屈,放心了。
虽然殊颜和她同龄,但是她的心理年龄比殊颜大多了。
她当年从流匪手中救下了她们两姐妹后,,因为殊颜过盛的外表,为免旁人觊觎,她们又伶俐好学,她就一直把她们养在侯府中,想着培养两人成她的文官班子中的一员。
哪知姐姐从了武,妹妹听到她要往宫中安插探子,自告奋勇要做这个探子,怎么都劝不住,沉云之知道她是不安,所以想迫切做些什么来证明她的价值。
沉云之摸了摸殊颜的头发,眼神慈和。
殊颜一看小姐又露出这种看晚辈的神情,不适应又感到欣喜。
在侯府时,每当她完成学习任务,小姐就是用这种目光看着她,夸奖她,好怀念啊。
殊颜想着,眼睛一酸,扑进了沉云之的怀中:“我好想你,小姐。”语气哽咽。
“我这不是来了吗。”沉云之拍拍她的背,安抚她。
殊颜情绪过去了之后,起身抹了抹泪,想起她对自己有段时间的不闻不问:“您日理万机,哪里还记得我?说吧,你在这个时候来京是为什么?”说着说着,殊颜把嘴嘟了起来,她才不会说主子不应该来京的话。
“哪跟哪呀,我既是为看你而来,也是为了求一人而来。”沉云之好笑地说,拿帕子给殊颜抹了抹泪。
殊颜一把抢过帕子,她只听她想听的:“我说呢,怎么好端端地就上京了。”她看着沉云之,嗔笑,眉波流转间,仪态万千。
沉云之历尽千帆,殊颜这点道行还不足以使她失神。
殊颜一看主子还是用那种包容的目光看着她,知道自己失败了,顿感无趣,正了正表情,正经了起来。
“主子,你就只是为了看我?”殊颜眨了眨眼,眼中有期待。
“现在皇上势微,诸皇子蠢蠢欲动,我担心你的安全,这次趁着新春佳节,底下人进献了大批美人进来,你死遁跟我一同回北越,不然一旦迁都,渭河对岸我鞭长莫及,你更难抽身。”
殊颜愣住了,她没想到是这件事,她绞了绞手中的帕子,想了一会,低声说:“主子,我不想回去,我在这里比在北越能更有用,北越不缺官员,但这里缺能帮您打探消息的人。”
沉云之看着这个她养大的小姑娘有点心疼:“我已经重新安排人进宫了。”
“可她不一定如我这般得宠,还宠爱不衰。”殊颜明白沉云之的意思。
沉云之无奈:“你可想好了,现在朝中官员将你视为妖妃,你也不惧?”
“嗯,我不离开,我等着那一天你来接我。”殊颜固执地说道。
沉云之叹了一口气,拿出她早就备好的药物给她,告知她用法,让她在紧要关头用来防身。
殊颜一听主子还有这么神奇的药物,比以前的还厉害,眼中异彩连连,她伸手就要接过来。
沉云之一看她的神情,哪里不知道这小妮子的好奇心被激发了出来,拍掉她的手:“这药我会交给心韶,让她看着你,省得你乱用。”
殊颜一听要交给她的女官,顿时萎靡了下来。
沉云之看她这样,拉着她说前段时间她北伐的战事,还有她来京途中的经历,转移她的注意力。
沉云之说得跌宕起伏,殊颜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两人就这样躺在床上熄灯说了一夜,快到五更天的时候,沉云之得离开了,殊颜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她。
沉云之离开后,殊颜困死了,倒头就睡,迷迷糊糊间想起主子的话。
还为了求一人而来,难道是那个卫公子,他不是在和北越作对吗?被主子瞧上了,他可真倒霉!
算了,我操心什么,倒霉的又不是我......
沉云之回到据点,然后乔装从后门出去回到走马街宅子中。
她在二楼隐秘地观察卫宅,她很想见他,但她知道卫宅附近也有他自己安排保护的人,贸然前去,一个不慎,定会引起警觉。
自从自己的隐卫被他发觉后,他防范就更严了。
她得好好筹划,不能泄露丝毫消息,卫安怀这个身份必须成为死人的身份。
沉云之刚用过早膳没多久,便注意到一匹马行到卫宅门前,定睛一看,马上之人正是唐礼。
唐礼是给卫安怀送对联和门神来了,他进来一看,小院连年画都没贴,赶紧吩咐他的小厮贴画去。
卫安怀正在书房看书,听见小河说归远来了,会心一笑,放下书,出门看见唐礼在院子里咋咋呼呼的。
唐礼看到卫安怀眼前一亮,赶忙把手中东西放下了。
跑到卫安怀身边左看右看,高兴地说:“清河,你病好了!”
卫安怀温和地说:“好了。”
“那你除夕跟我进宫观赏傩戏吧,我爹非要我进宫,听说今年傩舞会很隆重。”
“皇上并不喜我,还有大半官员亦是。”卫安怀对傩舞不感兴趣,鬼戏场面太大了,也噪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