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道黄鱼蒸千张只一人动了一筷子,言阙嘴里念叨着“太浪费了,罪过罪过”,吓得头都不敢抬,只闷头就着其他的菜扒饭。
这是第一次自己出门,三人有意摆脱从前世家子弟娇生惯养的身份,尽量注意去少点菜、少浪费、仔细花钱,可看着一盘子几乎未动的鱼还是觉得愧疚。
正巧一个半大的少年在店门口晃悠,林燮看他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但脸上倒是干净,便向他招招手。
少年听说这是三人不要的,连忙道了谢,拿起筷子吃个喷香,惹得言阙又给他单买了两个馍馍。
少年收下了却没吃,只揣在怀里,朝三人一笑:“谢谢公子,谢谢姑娘的一饭之恩。”
言玥忍不住笑道:“你还知道一饭之恩的故事?小弟弟,看你说话条理清晰,不像寻常乞儿呀?”
少年朝他们拜了拜,行了个标准的学生礼,这才开口:“学生杨郊,其实我不是乞丐……不过也差不多快是了。我是绍城周边柯桥镇的村民,之前一直在学堂念书的,可去年冬天开始,我家阿婆就病了,在镇上的医馆抓了药也总是不好,医馆说阿婆的病是虚症,半年下来光抓药就花了十多两银子……”
言阙呼吸一窒,他往日在家已经自认为节俭,可随便买点什么也是几百两银子,听杨郊的语气不难猜出这十多两银子估计是全家的积蓄了,不禁感叹:“是因为看病,拖垮了家里?”
杨郊摇了摇头,叹气道:“若只是生病,哪至于此。半年来,银子也花了,一副副药灌下去,阿婆的病却丝毫未见起色。家中的钱快用完了,阿爹和阿娘上个月便外出去城里的饭馆打工了,留我在家独自照顾阿婆。可是就在前一阵,柯桥镇来了个医女姐姐,人特别好,给我们瞧病都不收钱,若是要抓药,收的钱也比医馆要少十倍不止。医女姐姐瞧了我阿婆的病,又闻了家里留下的药渣,说是医馆的人给诊错了,药渣也不对劲,医馆说的人参须,其实是草桔梗,还有好些药材都对不上。我带着医女姐姐去理论,结果医馆二话不说就打人,把医女姐姐抓起来关着不说,还让我家赔偿他们店里的损失,我不同意,家里就被他们洗劫一空了。”
林燮听得眉头紧皱,怒气冲冲道:“岂有此理!这哪里是医馆,简直就是恶霸!那现在你阿婆和那位医女如何了?”
“家中出了这样的事,我本来想要去报官,但被村里的叔叔婶婶们拦住了,他们说那医馆老板就是仗着背后有大官撑腰,这才如此霸道,叫我出来找阿爹阿娘回家。我就拖他们帮我照顾阿婆,自己来了绍城找人,可谁知问遍了所有饭馆,也没找到我阿爹阿娘……”
言玥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问道:“你出来几天了?”
“今日是第三日了……若再找不到阿爹阿娘,我就得回去照顾阿婆了,还有医女姐姐,还被他们关着呢。”
言玥抬头,看向两位兄长,未尽之言尽在其中。
言阙冷笑一声,道:“当然要管,不然这么多年的就算是白读了!”
管是要管的,但是也不能三个人都一股脑跟着杨郊回去。杨郊的父母还是要找的,村中的阿婆和医女也是要救的,医馆背后的人也是要收拾的!
去救人肯定要林燮亲自来,言阙和言玥就负责在城中寻人,等有些眉目了,稍迟一步再去。
问过了杨郊父母的姓名、年纪、大概装扮,林燮就火急火燎地拉着杨郊走了。
言阙则拉着言玥往市集的张榜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