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之中原本用来狩猎的弓箭纷纷举起,不知道究竟是向着皇帝还是向着太子。彼时皇帝弓箭刚离手,见状直接夺过侍从手中的弓箭,挽弓如满月,若不是嘴里高呼“护驾”的太监慌乱将他围住,太子殿下是生是死如今或未可知。
最终便是太子殿下将一人射落马下,称其御前带甲,形迹可疑,怎知那是负责围场的锦衣卫,上前述职罢了。
虽说太子交代有理有据,可御前斗械,不也是大罪么?何况当时场面可实在是纷乱,万一真有不臣之臣混迹其中,圣驾安危如何保全?
当日皇帝愤然离席,到最后只罚了跪了大半天,附加抄写祭祀经幡若干,名曰自检自省,修身养性,也算是轻拿轻放了,如今又来这么一出,当然是旧账新账一起算了。
谢簪星松了口气,见李崇德仍是满面愁苦地絮叨:“你说太子怎就……”
他的话音骤然断在这处,随后听到愈发接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平整的厚石上清晰可闻,每一步都沉稳,每一步都间隔都匀称。
谢簪星先看到正红的衮服随着他抬膝的动作向前荡出一个弧度,随后轻轻拍在跨出门槛的腿上,在侧边的开缝能看到里面裹紧小腿的长靴,两种不同的布料碰撞带起轻响,谢簪星随之抬眼。
夕阳的余晖艳丽,那种昏红的光随着他走出门槛完全地覆盖住他的脸。微微上扬的眼尾与眉骨平行,下视时丹凤眼的扇形眼褶便被拉得更宽。
他们的视线在夕阳的余晖里、在人前,隐秘地、短暂而深刻地交缠。
随后他那两片抿到淡薄的嘴唇分开:“娘娘。”
这大概是他长到现在刻进骨血里的涵养礼教所迫使他最后展现的一点尊重,点到即止,他甚至没有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