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储君成日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背锅跪在养心殿前像什么样子?
那日建威将军原是下了朝就预备启程回边关,硬是多留了几日要个说法。或者说以示立场。
郑氏阖族也就剩了郑御卿父子三个,这三人还都在战场或是关塞,不过就为安圣上的心,令太子殿下稳坐东宫。结果在他们力不能及的地方竟是这么个状况,令谁都难满意。
那日建威将军连养心殿的大门都没进,站在阶下,抬首却是质问:“陛下忘了当初允诺臣郑氏一族的吗?”
皇帝站在养心殿正门门槛后,房梁的阴影投下来将他的脸隐在暗处。
他看着阶下的郑御卿,和旁边被他拽着胳膊拉起来的太子,捻了捻手中的串珠,沉默了好半晌,才沉声道:“君无戏言。”
郑御卿抬眼时阳光照进眼里,使他不得不闭了闭眼睛以缓解那种酸涩。他听到这句,只生硬道:“谢主隆恩。”
皇帝看着离开的两个背影,眯了眯眼,转身背手走进里间,在桌案后站定,却倏然端起茶盏往前狠狠砸了过去,连带着手里的紫檀珠串也泡进一滩深色的茶水里糟蹋了个彻底。
杯子砸到脚边,李崇德忙不迭跪了,趴在地上一声也不敢出,里里外外应声接连跪了一片。
“真是岂有此理!”皇帝狠狠甩袖背身,喘了好几口气,近乎是从嗓子里压出来的声音,“若非是郑氏,当初阿令和长子……”
他说到这里,狠狠闭了闭眼睛,两腮微垂的咬肌突动。
拿后位交换权势不是什么新鲜的做法,他是借的郑氏的势坐上的皇位。夺嫡种种艰险,连王妃的暴毙他都无暇顾及。只是安稳了之后,人就会愈发怀念年少时的情谊。以及他那个还未来得及出世的长子。
可上有瓦剌下有鞑靼,郑御卿虎符在身,他既需要郑御卿,也不能凭空抹去郑御卿。这不是一个贤主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