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青词有些出神。
他其实一直不明白师尊,为何要将自己禁锢在三重雪宫,又为何要为苍生殚精竭虑,而现在看着这些毫无生息的玉牌,栾青词便觉得自己明白了一些——每一次想到那场杀戮,心尖都会隐隐作痛的感觉,羞惭与愧疚近乎将他淹没。
过往他觉着自己通透,看淡生死,旁人死活与他毫无干系,可那是因为那些人本身与他就没什么关系。
于是也就有些明白师尊了。
当一个人同这个世界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联系时,牵绊就无法再割裂。
“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栾青词闻声回身,瞧见谢庭兰正站在门口,手里提着黄油纸包,脸上神情错愕,正瞧着他。
“来看看他们。”栾青词轻声说。
谢庭兰沉默了一会儿,才笑说:“挺好,朔风嘴馋,从前还许什么豪言壮志。管遍天下不平之事,吃遍天下珍馐美食。我这不带了他从前爱吃的糖糕,也来瞧瞧其他同门,还是他们好啊。”
最后一句叹息带着怅然。
栾青词不明白,便问:“什么?”
“他们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往这儿一挂,剩下的,都得活人承担。”谢庭兰叹了口气,眼神分明是悲伤的。
栾青词又接不上话了。
谢庭兰也很快收拾好心情,将那包糖糕供奉在岁暮寒前面,便算是祭拜了,随即与栾青词一起走出祠堂,很识趣地话锋一转,“对了,师兄,早上我听说路家出事了,还发了召仙令。”
栾青词想了想,说:“哦,禹城路家,嫡系不是没了吗?”
禹城在玄都偏东,世家姓路,当日跟九幽谷一起攻上玄都山,也有他们一份,之后栾青词独身一人灭了路家嫡系一脉,杀得一个不留。
“如今家主是个旁系的,好像叫路松。”谢庭兰说,“应当是出了大事,否则不会发召仙令。”
召仙令意为辖地有妖邪,凭我一家难以降伏,故广开城门,诸仙门尽可出手,路氏备下酬金,直至此事妥善解决,所得宝物仙草等由所有出手之人去分。
若非万不得已,没人愿意这么打自家的脸。
仙门之中必定有不少人会去,栾青词不爱凑这个热闹,谢庭兰没深说,他也就没当回事,比起这个,玉奚生才更让栾青词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