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男人这种时候说的话可靠不住,如果真想结,到时候我也会再和你确认三遍。”
“先生?”
销售员的一声呼喊最终将何剑秋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手上光彩夺目的戒指上,想起来就在两分钟前,他盯着上头闪闪发亮的钻石,忽然觉得它很像是那年夏天雷虹在太阳下发亮的眼睛。
直到他们当了夫妻,雷虹才告诉他,之所以凡事都要确认三遍,是因为她亲手送走了自己的父母,从此之后她的生命里就不再有过客这个概念。
所有人走进来,她都要再三确认,然后将他们牢牢抓紧。
而那双发亮的眼睛,就是那个夏天她唯一能回馈给年轻恋人的事物了。
“就要这个了。”
这一回,何剑秋甚至没有去翻看戒指后头的价格,他今天是铁了心要把自己上个月的工资全砸出去,而他心里很清楚,这还远远不够。
比起这十年来雷虹在他身后的付出,这点工资顶多能支付个利息……甚至连利息都不够。
之后,鬼见愁风驰电掣地又回了一趟家。
今天是黄粱一梦的店休日,按道理雷虹应该是要回去给他的父母做饭的,然而,因为白央提出的一些非分要求,这个点,雷虹并没有在家里,而是正在去菜场买饺子皮和肉馅儿的路上。
一回家,何剑秋父母的脸上都写满了惊讶,何父看起来更是恨不得当场展现医学奇迹——从轮椅上跳起来打他。
“你回来干什么?”
老警察对着自己的亲儿子横眉立目:“我们好不容易才让雷虹不要回来了,你怎么还在这儿磨磨蹭蹭的!戒指呢!”
“戒指已经买了,回来找个东西,图个安心。”
何剑秋顾不上多说,一头就扎进卧室,将衣柜里那个皱巴巴的信封翻出来倒了倒。
很快,一枚毫不起眼的戒指滚落他的掌心,就像是一个铁制的钥匙扣,毫无光泽。
就是它了。
何剑秋轻车熟路地将戒指套在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一瞬间,他似乎觉得自己的手指又变得完整——他终于不再想时时刻刻动手去摸它。
信封里还有一些别的证件,何剑秋一股脑将它们都塞进兜里,最后戴上了老板送给他的佛珠。
“臭小子!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到了家门口,何父忧心忡忡地拉住他:“她这些年在我们跟前忙前忙后的,你至少得定个高级馆子。”
高级不高级不好说,但老板说了,黄粱一梦连凶宅都能开成网红店,复个婚应该……问题不大?
“别瞎操心了爸,选的地方风水好着呢。”
想了想,山城鬼见愁在出门前又雷厉风行地补了一句:“如果今天来不及——争取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民政局把证领回来。”
番外一 白奶油 3
何剑秋觉得,黄粱一梦的白老板确实是个很神奇的人。
他一毕业就去了缉毒一线,干了将近十年,这些年见过的人数不胜数,其中好人也好,坏人也罢,大多数都活得不怎么纯粹。
当年在金边装下线时,杀死阿辛的毒贩子最初就是为了给母亲治病才走上的贩毒道路,前脚将他的同事淹死在鱼缸里,后脚就给母亲汇钱。
再后来,他在粤州出任务时又碰上了过去认识的线人,明明一度救过自己,但再见时却直接给了他一刀,让他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月,险些丢了性命。
在山城何副队眼里,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没法做到像是一块儿奶油一样干净无暇,即使是退下来,常年警惕的工作习惯还是让他对人生不出多少信任,山城鬼见愁的名号也是因此而来。
同事们都觉得他鼻子灵,却不知道他日日夜夜都在噩梦里辗转反侧,何剑秋曾经一度觉得自己没办法再活回一个正常人的状态,直到——这次休假的到来。
在来黄粱一梦“入职”前,他也没想到这个毫无危险性的潜入任务最后会以这种方式收场。
而他同样没想到,自己会在现实中再碰到一个像是阿辛一样干净到发傻的人,给人骗得团团转,最后竟还要替那些“骗子”忙活一些完全不相干的事。
何剑秋回过神时,他已经站在了黄粱一梦的门口,手里汗津津地捏着不久前新到手的小盒子。
“你他妈也太磨蹭了吧!当是逛菜市场啊?”
白央穿着围裙从屋子里冲出来。
长着一张温和脸庞的小老板甚至脸上还沾着奶油,一把就把他拉进了屋子里:“再磨蹭下去一会儿没等抹面你老婆都买菜回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雷哥干活有多利索……你到底还想不想和你老婆复婚啊?”
何剑秋叫人生拉硬拽进了 29 号,才发现屋子里的布置已经变了模样,宋楠师正在往桌上的复古花瓶里插白玫瑰,而埋头算账的韩沙抬头看了他一眼,报出一个数字。
“364。”
韩沙毫不留情道:“所有布置加上蛋糕准备成本,看何队你是自己人,就不跟你收人工费了……按道理说,我们这些人放弃休假过来帮你,这算加班。”
“……”
何剑秋哭笑不得,要知道,他刚刚才把他一个半月的工资都一掷千金了,相比之下,这三百多块钱简直还不够塞牙缝。
“别说废话了,赶紧的!雷哥说不定已经在回来路上了!”
白央急的火烧眉毛,劈手就把小盒子给拿了过去,一打开,里头的大钻戒晃的白央一阵眼晕,他震惊道:“何队长,你确定要用这么大钻的吗?这可是要塞在蛋糕里的,万一一会儿卡喉咙里怎么办?”
“我要用小的不是更容易被吞?”
何剑秋好歹是个警察,撇除情感,基本逻辑思考能力还是有的,无奈道:“而且说实话,老板,你们布置成这样太明显了,雷虹以前可是干技侦的,她看一眼就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