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碎 第2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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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已经相当明显了,可以预备后事了。

老大外头极忙,抽空儿还要给老爷子看寿板老衣,他媳妇陶氏也不能落了下风,一日三次地喝参汤进补,强撑着操持陈家这摊子事。

这夜,朗月当空,陈府的小花园子里自是静谧非常。

袁玉珠心里烦闷,那晚过后,她生了场大病,在屋子里闷了许久,身子好些后,穿上厚披风,出去赏月散步。

她坐在荷花池边的石凳上,听风吹树枝的飒飒声,看月光撒在水面上,泛着如银鳞般的光斑,摊开手一看,手掌仍包着厚厚的纱布。

那个荒唐之夜,伤了的何止是身子。

她和荫棠彻底分居了。

她在主屋里住,荫棠则搬去了隔壁院的藏书楼,他萎靡了一段日子,听闻这两日王爷回洛阳了,他又开始外出活动、走关系、跑门路了。

是啊,矛盾太深了,见面就吵,还不如不见。

正好,她需要一段时间来一个人冷静地想想。

和离这两个字,夫妻吵架闹矛盾时,经常会脱口而出,但多数都是气头上的话,而她和荫棠,到底是赌气,还是真走到了这步?

一、陈砚松对她并不坦诚相待,经常撒谎;

二、陈砚松违背诺言,背着他找女人,而且从云恕雨的言语间能发现,他们保持这种关系很久了;

三、陈砚松品性不端,为了争家产,以男换女,最终酿成亲生女儿失踪,明知道做巡粮使是卖良心的事,还助纣为虐。

四、无法沟通,一但触及他的利益,他一开始隐忍不发,甚至笑脸相迎,一旦恼羞成怒,就对她施展言语和肢体上的报复。

她这次想清楚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阵寒风吹来,玉珠抱紧手炉,不禁咳嗽了几声。

这时,旁边侍立着的璃心忙疾步上前,蹲到玉珠腿边,柔声道:“回去吧姑娘,你身子才大安不久,别又着了风寒。”

“再坐坐。”

玉珠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眼里含泪,笑道:“你知道么,我最喜欢看月亮了。因为天上可以有无数星星,却只有一个月亮,我就想啊,桃桃如果晚上看月,是不是等于我们两个见面了,她肯定不会怕的,因为娘亲也在看她呀。”

璃心难过得趴在玉珠腿上大哭:“那你看吧,洛阳到处都是脏的,就月亮是干净的,早知道咱们就不远嫁来陈府了,姑娘你这样的人来世上本是享福的,不该受这样的委屈啊,男人都太坏了,我以后不要嫁人了。”

“傻子。”玉珠轻抚着璃心的头发,柔声道:“烂的只是个别人,将来你肯定会遇到特别好的男人,到时候你们两个成婚了,日子和和美美多好。”

正在此时,玉珠听见不远处传来窸窣脚步声。

扭头望去,拱门那边人影攒动。

陈砚松探头探脑地躲在门口后偷看,四目相对间,陈砚松笑着向妻子招手,见妻子并没有回应,他叹了口气,强将良玉推了出去。

陈砚松心咚咚直跳,搓着发凉的手,也是焦头烂额得很,原本夫妻间打闹,找个稳妥长辈或亲友从中调解便好,只是这次的事实在是难以启齿,他是在床上把妻子给强要了,再者此番事情的起因,是嫖女人和差事,已经在外头丢够人了,怎么好意思在旁人跟前提起。

正好良玉忠厚妥帖,这几年和玉珠交情不错,托她说和,想必能事半功倍。

这边,良玉臂弯挎着大食盒,手里提着灯笼,无奈叹了口气,大步朝荷花池那边走去。

“奶奶。”良玉屈膝见礼,扭头一瞧,二爷正踮起脚尖,杀鸡抹脖子般给她使眼色,示意她赶紧说事。

“外头这般冷,仔细冻着了。”

良玉半跪在玉珠跟前,笑着打开食盒,给女人看里面的东西,柔声道:“这些都是二爷亲自下厨做的,您瞧,这道韭黄炒蛋他一直炒糊,反复做了五六遍,才做好的哩。”

“辛苦他了。”

玉珠淡淡一笑,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良玉轻咬了下唇,望着二奶奶苍白病气的小脸,心里也是疼,踌躇了片刻,强笑道:“奶奶,二爷已经放下脸面求您原谅了,刚过了年,你们两个就分开住这么久,外人听了笑话,尤其是隔壁院的,天天将这事挂在嘴头子上,逢人就说。”

玉珠并未回应,她默默地将食盒盖好,摩挲着良玉的胳膊,柔声道:“你安置去吧,我再坐一会子便回去。”

良玉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再朝小门那边望去,二爷急得直跺脚,给她打手势,命她接着劝。

“那个……”良玉强笑道:“老话说,夫妻两个床头打架床尾和,如今福浓和云恕雨都去了,二爷知道错了,自此收心,奶奶便不要和他再恼了,恕、恕奴婢冒犯,您年前去了王府一趟,二爷的差事便丢了,他那个人从小就要强,这回也是气急了,你们两个便算扯平,各退一步吧。”

玉珠还未说话,一旁的璃心却恼了。

璃心猛地抓起那个食盒,朝小拱门那边砸去,刺啦一声,里头的碗筷食物掉了一地,这丫头一把抓住良玉的衣襟,哭着大口啐道:“原本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也是非不分,对,你是陈家家生的奴婢,自然要替自己主子说话,亏你上次被二爷打的破相后,奶奶还劝二爷给你道歉,不仅如此,我们还亲自去你家探望你,夫人多仁厚的人,给足了你面子,你要是个人,就不该这时候伤她的心!”

这一番话将良玉说得脸通红,低头直哭,瞪了眼那边的陈砚松,埋怨:“我说不来,你偏逼着我来,弄得我里外不是人,有什么你自己说,我可不管了。”

陈砚松被这俩臭丫头臊,俊脸生寒,抬步就要往荷花池那边走。

“二爷请止步。”

玉珠扶起良玉,并未回头,淡淡说道:“那天我去王府是要去见王妃的,但娘娘病着,王爷见了我,我只是同他说不愿烟花女子进门,还有在他跟前抱怨了一嘴,担心二爷你年轻,会有负王爷的重托,旁的再没说。没想到会让你丢了差事,对不住。”

言及此,玉珠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哽咽道:“请不要和我吵闹了,也不要打我,女儿这时候抬头看到月亮,知道爹爹娘亲如此不堪,会伤心的。”

陈砚松生生停住脚步,他有千百句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在原地站了许久,苦笑了声:“便是为了桃桃,你也爱惜一些自己的身子,我明儿再来看你,早些睡吧。”

说罢这话,陈砚松拖着疲惫的步伐,转身离去了。

回到书房后,陈砚松喝退了前来侍奉梳洗的下人,将身上穿的披风解下,随手扔到地上,寻了一小壶老秦酒,猛灌了数口,缓解心里的憋闷。

外头狂风凌冽,寒意将书桌上的蜡烛灯焰吹得左摇右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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