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云城到处都是断肢残骸,硝烟弥漫,枪声哭声尖叫声不断,人心惶惶,是天灾人祸,是恶意蔓延。
这命苦的雀枝就是在这乱世中像个野雀儿一样,这家一站,那家一飞,苟着一条小命活了下来。
能活就是她福大命大,是她从老阎王爷手上的生死簿抢下来的,不然凭什么旧时还不是白楼的暗门子,如今只活她一人。
老天爷留她活命,可万万不是让人好过的,只不过其中过往,卖来买去的苦日子,均是血泪苦难。
平日里雀枝都想不起来这些“往事”,不知为何这睡人迷糊了,就总是容易回忆起这些比老太婆的裹脚布还要又臭又长的旧事。
而此时在雀枝房间里,与她兵荒马乱的梦不同,是一番极为岁月静好的景象。
天光透过窗纱,洒入屋内,香炉青烟袅袅,入眼的是一女子身穿月白色元宝领烂花纱袄,下搭蓝绿色暗花缎大摆马面裙斜倚在小榻之上,一双上下摆动的玉足隐约看着白皙的脚背,脸上盖着凉丝帕子,乌发稠密丝滑洒落在床榻之间,未见真容,先闻其声。
只听那妙人说道:“一觉醒了就看着你这幅急色样,怎么?急得有人催你命呢。”
嗓音是十成十的清脆,话也是九成九的难听。
半个时辰前,颂禾抄近道从黄府遛出来,冒着雨进了白楼,群龙无首又焦头烂额的黄家人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套马车赶了过来。
黄维新咽气之前,身边侍候的一直是颂禾,他们迫不及待要干一些不为人知的勾当,鬼知道那老头子给他这捡来的宝贝儿子留下多少好东西。
他们的心,痒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