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颂禾离家,已经过了好些时日了,转眼就到了云城的冬雨季——雀枝最讨厌的时节。
云城是个边境小城,这里的雨天比赌场上男人们的脸皮还多变,说阴不雨,看晴转阴。在夜里尤为明显,雷声风声雨声吵得多少人家睡的梦里都不安生。
雀枝天生耳朵灵敏,毫不惭愧地说,小贩进巷子一伸脚一踩,她就约莫能知道这人的方位,以至于在这种天气下,她都是精神紧绷着睡不着的,每每都要熏一小把安神香才能有片刻浅眠。
果然,她和这冬雨节气八字犯冲。
可如今安神香燃了大半盒,她依然合不上眼。
雀枝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透过藕荷色洋纱床幔方向愣神,她的思绪又飘到了那日她隔窗听到汕三和颂禾所谈的事情,不仅当下身上汗毛耸立,小细胳膊上还不自然地起了一片鸡皮疹子。
那日两人说话,雀枝只当是寻常生意,她了解颂禾,是个谨慎不得再谨慎的精明种,以为白玉牌之事应当是要多方商议。
这么大个事,颂禾保准会和她讲,两人心里都得有数,她便可趁机说上几嘴。
谁想得到,第二日颂禾留下一张手写婚书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气得刚在外采买回家的雀枝连水都没喝,一口气就摔了一整套白瓷描金的茶盏。
雀枝光是想到那日听了几耳朵的话,身子就吓得忍不住发颤,那一群天杀的老狗,害她毁家灭族,背井离乡还不够,如今还要打着旗号喝她老方家的血!
此事无他,只因自幼隐姓埋名客居他地而被卖到书寓的雀枝,便是在改土归流后禄方氏的最后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