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门口,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吩咐:“去东宫。”
新皇整日夜宿东宫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朝中说闲话的人不少,但都每一个人敢说到明面上。
一是因为新皇威严,朝臣不敢冒犯;二是这件事太后也提点过几句,却是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想想吧,人家亲母子之间尚且说不得此事,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有怎敢多言?
贺恂进了东宫,一切如旧。
无论是庭前的桂花树,还是屋里的摆件屏风,与两年前皆无异。
他屏退众人,独自步入寝房。
床上的被褥床枕依旧是他用过的,就连床幔都和之前一样。
贺恂脱去外衣,在床榻上缓缓坐下,他抚摸着姜冕曾睡过的位置,心口酸涩不已。
“你为什么这么狠心,连梦里都不肯见我一面。”
他微微侧眸,眼神中有无尽的遣倦与哀伤:“你恨毒了我对不对?……是我不好,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烛火跳动,光影斑驳。
贺恂侧身躺下,冰冷的床铺给不了他一点温暖。
他在脑海里描摹着逝去爱人的模样,想到开心处竟笑出了声。
他记得自己去万季楼抓人,还记得那年秋狩两人在悬崖下紧紧地挨坐在一起,又想起他们一起打马秋赢了一个好彩头……
奇怪,明明只是两年前的事情,怎么却觉得如此遥远模糊了呢?
贺恂蓦然睁开眼睛,他空洞的望着头顶的帷幔,一滴冰凉的泪水从他脸颊上滑落。
“殿下……”他痴痴的伸出手,好像要在虚无的半空中抓住什么,“姜冕……”
贺恂不知道自己何时睡去的,在失去了姜冕的这些日子里他总是难眠,有的时候甚至会彻夜枯坐,就算有时侥幸睡着,也睡不了几个时辰就清醒过来。
他认为自己报应不爽,这是上天对他欺骗爱人的惩罚。
世人皆说新皇勤政廉明,又爱民如子,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帝。
可只有贺恂知道,他为了太后和高家选择做一个皇帝,为了不辜负姜冕而做一个好皇帝。
至于勤政……
失去爱人后的每一分每一秒的生命与他而言无异于折磨,他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吃不吃的消,若是吃不消更好,他能早点下去找姜冕。
天蒙蒙亮,贺恂又睡不着了。
今日休沐,朝臣们估计皆在家睡懒觉,他这个皇帝闲的发慌。
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儿,贺恂实在难眠,他索性起身,派人去召沈遇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