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此非天灾,而是人祸(1 / 2)
“真的都有了?”
此时,在观澜上院范仲淹的住所,三个老头已经醒转过来。
可是,一时还是无法接受事实。
“莫不是你这浑小子胆大包天,使的什么疯招儿吧?”
唐奕面色一苦,“真的都有了。”
“胡闹!”范仲淹听到唐奕肯定的答复,又不淡定地指着唐奕,气的胡子都歪了。
“你这是胡闹!”
“师父....”
唐奕不敢与之正视,嘟囔道:“这真不是胡闹。”
“这是,这是传宗接代的大事。”
“......”
“......”
“......”
三个老头差点又晕过去,服气地仰天长叹,怎么摊上这么个小混蛋!
“诶...”王德用长叹一声,让自己心绪缓和下来。
“大郎,知不知道现在京中是什么情形?”
唐奕一怔,“这一个来月都在路上,倒是没听说什么朝中的事情。”
“怎么?出事儿了?”
王德用把一份邸报递到唐奕手里,“你自己看吧。”
唐奕接过,狐疑地搭眼一看,立时皱起了眉头,且越看眉心拧的越来越紧。
良久,方怔怔抬头,“这...这是他们干出来的!?。”
王德用目光凝重,“是!”
“找死!”
唐奕气的脸色煞白,刺啦一声,把邸报撕成两段。
......
——————
唐奕回来的还真的不是时候,因为正是他在路上的这两个月,京中可谓是十分的不太平。
说起来,这里面没唐奕什么事。他远在万里之外,想掺合也搭不着边儿。
可是,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因为事情的起因就是他这个癫王在万里之外挑起来的。
总之,归根结底还是赵祯立意革新与守旧派之间对抗。而且,这次已经不是一群“嘴强王者”冲到皇帝面前,喷一脸唾沫星子就能了事的了。
不说赤膊相见,但也大有一较高下之意。
二月中,正是唐奕把石家兄弟扣到了涯州的消息传回了京城,才拉开了这场新旧朝争大战。
按理说,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癫王的性子大家都知道,扣下两个人真是再正常不过了。你就算不服那也没招,有本事你跑涯州去打他扳倒。
可是,癫王扣下的这两个人偏偏是石家的嫡子,那就值得玩味一番了,而问题的关键也取决于石家自己的态度。
要是石进武闹上一番,作态要把两个儿子弄回来,那就是小事儿,最多也就是“两个人”的问题。
可出人意料的是,石家出奇的沉默,仿佛是默许了什么。
那就不是两个人的问题了,而是一个顶级将门倒向何处的大问题。
这里不得不说,石进武有点心急了。他要是惺惺作态的小闹一下,暗地里与官家达成某种共识,可能守旧派的反应还没这么大。
可是石进武一见木已成舟,儿子都回不来了,武人的憨劲儿一上来,干脆咱也别装了,直接就投了吧!
心道,早知道有今天,早点投多好。你看曹潘王杨四家混的那叫一个风光,老子要是早做墙头草,混的肯定不比他们差。
......
他这一倒不要紧,可是吓坏了守旧派的臣子们。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不知不觉间,官家已经是把将门尽收麾下,重新掌握了京师禁军的话语权,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而偏偏这个时候,赵祯虽然有点怪石进武太鲁莽,可能反头一想,也是个机会。
现在军中军权稳固有了点底气,何不试探一下朝中对改革的反应?
于是,大宋天家未经朝议就下了一道旨:
着令京僚百官、诸州使吏,不问官阶大小,觐奏广开财源、收减支度之良策。
用者赏,妄者不罚!
此旨一出,好吧,这已经不是试探了,这是官家在亮刀子。
到了这个程度,守旧派要是还不知道官家动的什么心思,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就彻底炸窝了。
于是,一场皇帝与臣子的斗争隐现端倪。
这一次,可不是闹一闹、吵一吵就能解决的问题。
守旧派很清楚,必须要让官家吃一点苦头,他才能像庆历年间那样,知、难、而、退!
于是,就有了唐奕手里这份邸报上所载的:
京东、河北、河东诸路徭役不勤,致使黄河疏堵停罢。
春四月壬戌,夏汛至,河崩。贻害京东四十六州县,绝田数十万亩,饥民百万。
....
——————
这不是天灾,实属人祸!
赵祯以为控制了京师就有了底气,可他没想到的是,有些人可以桑心病狂至此,为了碗里的肉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京中玩不出花样儿,还有京外;
朝里兴不起风浪,还有民间。
....
徭役不勤的问题,唐奕在修通济渠的时候就领教过。
那个时候,吴育就专门和唐奕讲过,北方各州多官田、职奉田,还有大族垄断的私田,土地兼并之甚非盛世应有。
这就导致自耕农、赋农只占少数,大部分的劳动力依附在地主、豪族名下。朝廷征役,只能看各州豪族的脸色。
而这一回,人家就是在这上面动的手脚。
东北、西北各州豪族齐齐召回本家佃农,拒不服役,沈括的修河现场一下就玩不转了,立时停摆。
唐奕不知道的是,夏汛一来,沈存中是眼睁睁看着并不算迅猛的河汛从自己的修河工地上决堤而出的。
当时的沈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无助地仰天长嚎:
“唐子浩,你许下的朗朗乾坤何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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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三个老头儿把事情的原委与唐奕说明,唐奕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心道,曾公亮所言果然没错,北方各州豪族,加上一个西北的魏国公,这股力量比什么禁军兵权还要管用,人家只是动了动手指头,你就吃不消了。
现在,赵祯可谓是焦头烂额,一面要扛住守旧派的压力,一面又要应付救灾。石家投效带来的不是底气,反而是祸害。
而偏偏这个时候,癫王无诏回京,回来的目的又是要迎娶公主加王德用的干女儿。
可想而知,这出大戏只怕是越来越热闹了。
....
“沈括已经回京。”尹洙忧然出声儿。“此时就在观澜赋闲。”
说到这里,尹洙顿了一顿,“此事对存中打击很大,一会儿先去看看他吧。”
唐奕愣愣的没出声儿,倒是范仲淹一摆手。
“不急!”
“先办正事儿。”
沈括那里已经是停工回城,无可挽回了,可是唐奕这边儿却是还没个一定呢,范公现在首要关心的是这个事儿。
怎么让唐奕在三个丫头都有身孕的情况下,尽快把婚结了。
可...可这个事要怎么办啊?
范仲淹也是无奈,朝王德用和尹洙一摊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诶....”长叹一声,转而收敛心神,悠悠然道:
“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作回来之后的打算吧。”
王德用闻言也立时敛情,赞同地点头,“对,埋怨也没用,还是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吧。”
老将军沉吟片刻,脸色数变,猛一咬牙,心中似有决断。
一指唐奕,“你现在就去见陛下!”
“想来陛下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把你回京的事情闹大,必会应允婚事,力求贻害最小。”
“你小子得了旨意速速出京,这事儿可能还好说。”
唐奕回京的震动不在于他又逾越了什么礼法,而是这个疯子往京城一坐,所有人都怕他搞出什么大动静。
只要他安安静静地来,麻麻利利地走,应该影响不大。
想到这儿,王老将军一拍大腿,“嗨!”
“算了,老夫就再卖一回面皮,陪你入宫。”
“官家就算有气,也得给老夫几分薄面,顺了你的意!”
......
“老夫也动一动吧!”范仲淹支起身子,看着王德用不由一声苦笑。“老夫就这么一个得意弟子,却是个不省心的家伙,有劳王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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