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霜面带忧色,细细问道:“皇后娘娘是如何病的?”
为首的太医立即应答道:“娘娘本只是寒邪入体,服用几副药便能痊愈。但昨夜娘娘得知了一则什么消息, 骤然急火攻心,气血淤堵, 加重了病情,才会以致于如今高热不退, 不仅久未转醒, 也无法吞咽, 喂不进汤药。”
沈晗霜侧首看向正昏迷不醒的皇后。
若是高热不退,按理应该浑身滚烫,面色异红,皇后此时的脸色却苍白得厉害。
她抬手轻轻触碰皇后的额头, 倒是的确感受到了明显的热烫。
思忖了几息,沈晗霜同一旁的嬷嬷说道:“既然娘娘昏睡着,无法自己吞咽,那便以干净的丝绢裹着玉箸一端, 将其用汤药沾湿后,再一点点顺着唇缝让药汁渗进娘娘口中。反复几次,直到喂完汤药为止。”
“用这法子,丝绢会吸进去部分汤药, 太医熬药的时候可以适当多备一些。”
见嬷嬷正欲说什么, 沈晗霜适时先开口道:“我怕控制不好手上力道和每次渗药的分量,会伤着或呛着娘娘, 此事劳烦嬷嬷或太医来会更为稳妥些。”
沈晗霜说的这个法子也不是多么高深或者多难想到的, 皇后身边这么多人,沈晗霜不相信当真谁都没办法顺利把药喂进去。
但既然嬷嬷已经特意问到她头上, 为了此事,这嬷嬷还专门去了一趟明府,沈晗霜可以配合着想法子将这药喂进去。
可无论如何,像是熬药、喂药这种容易被人动手脚的步骤,沈晗霜不会经手。
沈晗霜此行回青云寺是为了稳住皇后,不是来送死的,自然应该知而慎行,不立于危墙之下。
听沈晗霜说完那些,嬷嬷并未多言,依言照做了。
看着嬷嬷将太医重新熬好的汤药喂完,沈晗霜又问太医:“药已经喂下去了,娘娘的情况还有多久才会好转?”
太医正色道:“药不会立即见效,还需几个时辰,待高热退去后,娘娘便应能转醒了。”
“但在娘娘醒来之前,万一高热更加严重了,须得及时再喂一次药才行。”
“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吗?”沈晗霜继续问。
太医拱手应道:“若娘娘醒来,还望沈姑娘多宽慰娘娘,让娘娘切勿再心绪起伏过大,大悲大喜或过于忧虑都会伤及身心,于病情无益。”
“好。”沈晗霜点了点头。
待太医退下后,见嬷嬷正欲躬身退出去,沈晗霜适时叫住了她:“你留下吧,再叫两名侍女进来,若有什么事,也好及时搭把手。”
这种关头,沈晗霜自然不愿意与皇后独处,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说不清的“意外”。
皇后娘娘昏睡不醒,嬷嬷便一直按照沈晗霜的吩咐行事。
沈晗霜耐心地等着那碗药起效。
两个时辰过去,皇后还没有转醒的迹象,但沈晗霜又探了几次皇后的额头,那阵高热也没有更严重。
沈晗霜听见嬷嬷低声同她说道:“该到姑娘平日里用饭的时辰了,奴婢是让人将饭菜送来这里,还是送去姑娘住的寮房?”
沈晗霜轻声道:“送去我那边吧,以免吵着娘娘休息。”
今日来青云寺有些匆忙,沈晗霜没来得及同春叶多说什么。这会儿春叶独自待着,沈晗霜想回去看看,叮嘱她一些事情。
“奴婢遵命。”嬷嬷应声退下去安排了。
片刻之后,她又回到皇后的房中,恭声说道:“斋饭正往姑娘所住的寮房送去,姑娘可以先回去用饭。奴婢守在此处,若有任何消息都会命人去通知姑娘。”
“好,我用了饭便过来。”沈晗霜神色如常道。
从皇后的寮房中离开,走出很长一段距离后,沈晗霜似乎都还能嗅到那股浓重的苦药味。
她不喜欢这样的味道。
也不喜欢照料仅是与自己表面亲善的人。
沈晗霜在心底无声叹了一口气,继续往自己住的寮房走去。
经过之前曾因她被人跟踪,祝隐洲忽然现身将她带入窄巷中的位置时,沈晗霜脚步微顿。
原来她还记得那个夜晚。
沈晗霜敛下心神,不再停留。
甫一回到寮房,沈晗霜便见春叶神色为难地捧着一束花朝她走来,有些犹豫道:“姑娘,我方才来收拾你住的寮房,看见窗边放着这些花。”
看清春叶手中的那束花,沈晗霜忽然想起了昨日祝隐洲给她的花。
启程去那间树屋之前,沈晗霜收下了祝隐洲递给她的花,将其带上了马车。但之后便没再动它了。
那束花被她留在了马车内,没有带去树屋,也没有带回明府。
所以祝隐洲这才送了一束新的过来?
沈晗霜从春叶手里接过花束,柔声道:“无事,交给我便好。”
春叶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她没有多问,转而去做别的事了。
斋饭已经摆好,沈晗霜在桌边坐下,正欲放下花束随便吃两口,却发现那些鲜妍的花朵中间似乎藏着什么。
沈晗霜先瞧了瞧门外,确认没有旁人在后,她才伸手拨开几朵花,从中拿出了一张被叠成小花的字条。
沈晗霜将其打开,看见上面只写着“和亲”二字,却又被人以浓重的笔墨划了一道。
和亲历来是皇室与外族的政治联姻。
祝隐洲留下的这两个字,是与北达国有关吗?
先帝在时,北达国便将棋子安插在前太子和平南王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