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沈晗霜蹙眉问道。
“据前人记载,梦欢散取自梦欢花,无色无味,只会对外伤起效,止疼效果奇佳,可做麻沸散之用。”
“但梦欢散却极易让人上瘾。再发作时,如果没有梦欢散,伤处的疼痛会不断加剧,如生受剔骨割肉之刑。即便伤口彻底愈合,这种疼痛也不会消散,只有梦欢散能应对。”
沈晗霜看着神色痛苦的祝隐洲,沉声问:“有解药吗?”
太医硬着头皮答道:“没有。”
“一旦用过第一回 ,之后要么继续服用梦欢散,免受疼痛,要么用其他药物暂时抵挡,但很快便会不起作用。若一直没有梦欢散,最终还是只能生生捱着。”
“届时痛得晕过去是常态,据说还曾有人因为疼痛难忍而自绝性命。”
即便无法一击毙命,齐氏也想用梦欢散毁了祝隐洲。
一个终生染上药瘾的太子,该如何担当大任?又如何能胜过北达国?
沈晗霜静了静,笃定道:“一定有解法,去想法子。”
第76章 药瘾发作
洛阳城外一处荒郊。
一队身穿夜行衣的人正借着夜色的遮掩离开洛阳。为了避开追兵, 他们兵分几路,又弃了马匹,远离官道, 徒步在山野间无声穿行。
其中为首的人,赫然是带伤脱身的齐氏。
祝隐洲是奔着要她性命来的, 招招都下了死手,齐氏身上好几处剑伤都深可见骨。但事态紧迫, 齐氏的所有伤口都暂时只经过了简单处理。
伤口本已经都止住了血, 齐氏也暂时收了刀, 以免会在用力时崩裂伤口。但不知为何,一夜还未过去,那些止血的药似乎便都失了效果。
每一处伤口都开始重新涌血,那种割裂的、钻心的, 似是正一直被什么灼烧着的疼痛也密密麻麻地缠绕在伤处,逐渐让齐氏几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了。
齐氏咬紧牙关下令让手下在周围戒备,自己则藏身于一棵大树后,重新察看伤处。
却见原本平滑的伤口边缘的血肉竟莫名出现了沉黑色的褶皱, 像是被烈火烧焦的枯败树皮。
齐氏已经隐约有了猜测,她重新用验毒针试了一回,才终于确认自己的确是中了毒。
从伤口现下的情况来看,那应是极为罕见的一种蜂毒。
那毒会先毁坏原有的伤口, 致使伤处反复溃烂, 难以愈合,再拖垮伤者的底子, 让人的身子一日日衰败下去, 却又不会立即致命。
从中这种毒开始,除非伤者自尽, 否则会拖足满满两百日,才会熬干伤者的性命,一日都不会少。
而除了这些之外,中了这种蜂毒的人身上会多出一种非常浅淡的,常人无法察觉的香味。只有产出相应蜂毒的那只玄蜂可以轻易追踪到这种浅香,天涯海角都不会跟丢。
齐氏没想到一向高洁君子似的祝隐洲也会在剑上抹毒害她。
看来她带走沈晗霜一事,果真是将祝隐洲逼急了?
齐氏一面用匕首硬生生剜去伤口上那些似是被烧焦的血肉,一面心情愉悦地想道。
她这个继子还挺心狠。
她给祝隐洲用的好歹是能止痛,能让人忘却烦恼,在梦中尽情享受欢愉的梦欢散。那药虽然可能会逼死他,但不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祝隐洲却是想用这种毒来慢慢折磨她,再让她死。
即便她死了,染了药瘾的祝隐洲也不会活得有多好。
梦欢散无解,这种玄蜂的毒也无解,她和祝隐洲之间倒是有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她如今不好受,但算算时辰,祝隐洲身上的梦欢散应该也快失效了。
若不及时补用梦欢散,当那些被梦欢散暂时消解的疼痛成倍剧增时,不知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能捱多久,又会不会被这不可解的药瘾逼成个疯子?
真遗憾,她看不见那副场景。
齐氏笑得有些无奈。
行宫中。
不需要太医们告知,沈晗霜便能清楚地看出来,祝隐洲所中的梦欢散已经没了止痛的效果。
药瘾发作了。
那些从他受伤起便被压制着的疼痛应已开始成倍反噬,将昏迷中的祝隐洲逼得用力攥紧了双拳,血脉偾张,脖颈和手臂上的青筋都狰狞暴起。
因为祝隐洲一直在无意识地用力挣扎,被包扎好的伤口已经重新崩裂,鲜血很快便染透了断云之前为他更换的衣衫。
太医们正在重新为他处理伤口,却对梦欢散强劲的后效与留下的药瘾无计可施,只能用已有的止疼药暂时压制。
但断云刚喂下去的止疼药很快便没了作用。
总是形容整洁的人已经汗湿了头发和衣衫,狼狈不堪,一向沉稳持重,最是能隐忍克制的人都被逼出了几声低哑的痛吟。
沈晗霜沉默地站在屋内,看着这些混乱无序的事情发生在祝隐洲身上。
她忽然没有力气再朝他走近。
沈晗霜从未见过这样的祝隐洲。
此时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分明都与“祝隐洲”这三个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