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慕辞缓缓放平双腿,让血液尽量顺畅的流通,企图以此来恢复一点热量。
身旁女子后脑勺靠着凸起的方块,小鸡啄米似的,时不时的往外一偏。
不知梦到了什么,她像是被困在了梦境里一样,睡的并不安稳,眉心好不容易放开,没多久有蹙紧了。
裴慕辞侧着头,注视了好一会。
慢慢的,他想抬手,把她皱起的眉毛捋平。
阵阵寒意顺着血液奔向四肢各处,指节都像是被冻硬了一般,屈伸不得。
看似微小的动作,却将方才好不容易囤积的一点力气都耗废掉了,五指连握成拳都成了奢望。
他撑在地上,想靠近清妩一些,又怕把身上的凉气过给她了,摇摆过后还是泄了力,颓在远处。
就这弧度的晃动,都牵扯到胸腔的肋骨,一股痒意从肺管窜到喉咙,就快喷发出来。
裴慕辞迅速咬住拇指下的软肉,将咳嗽声憋了回去。
鼻腔里涌进一股暖流,舌头根也尝到了些铁锈的味道。
清妩听到一丝异动,随即被裴慕辞胸腔里发出的闷哼震醒,睁开眼,映入的就是一张丰神俊逸的侧脸。
他懒散的倚着石壁,满头乌发散落在锁骨上,背没有挺直,浑身上下都松垮垮的,神情也是说不出的疲惫。
就这样的状态下,依旧能给人仪态很好的矜贵感。
对着这样琉璃般冰透的病弱美人,清妩害怕稍微大些的声音,都能把他给碰碎了。
她暂时把刚刚痛彻心扉的画面抛之脑后,装作没事人一样问裴慕辞,“饿了吗?”
不知道裴慕辞饿不饿,反正她是饿了。
总归现在力气恢复了些,可以去这附件弄几只野兔野鸟什么的烤来吃,防着万一有点意外情况,总要有一个能应对的人吧。
清妩跺了跺脚,起身去拿放在那的弓和箭。
“我不饿。”裴慕辞开口,竟伸出手攥住清妩的手腕,不让她出去。
他的感官在无止尽的疼痛下显得迟钝,力气无意识的用大了些。
“好疼。”清妩手腕上瞬间出现了若隐若现的红痕,又让她联想到了那个梦境。
梦里的男子用根粗糙的麻绳,一圈圈绑住她的手腕,锢在床头。
她瞳孔一缩,与裴慕辞清澈的眼眸对个正着,于是她没有立马挣开,而是顺着他的力道,坐在了他身边,挨着他,却带有明显顾忌的保持距离。
“好,我不去了,放开。”清妩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自己说话,轻声细语的哄着他。
裴慕辞深刻感受到脑仁的抽痛,像是一把冰锥不断凿着太阳穴,搅散了他的意识。
他对女孩的浅吟浑然不觉,只等到她坐下来之后,才像是长舒了口气,后知后觉的松开手。
清妩默默坐在他身边,两人就像泥塑的雕像般,好一会没动静。
裴慕辞脑袋里的火焰山短暂平息片刻,他好似听见耳周有像耗子在偷食一般细碎的拱动声。
而他身边的那只“小耗子”窸窸窣窣半天,总算从怀里掏出来一包东西,膝盖并拢放上去。
女孩先前离他有两指的距离,现在又无意识的靠过来,把那包唯一的吃食捧到他眼前。
“吃吗?”
裴慕辞连带着她的手肘一起,推远了些,可一股独有的馨香,还一直萦绕在他的鼻尖,久久没有散去。
清妩嗤他,怪他不知好歹,“这样子了还挑食呢!”
她拿起一块,抖掉多余的屑沫,扔进嘴里。
入口一股廉价的酸甜味,粉质粗的像是直接把一捧沙灰塞进了她嘴里。
而且,还很噎人。
就算是清妩,吃了两块后也默默包好放了回去,认清原来自己喜欢吃的,只是公主府里呈上来的那些细磨点心。
“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清妩就坐在裴慕辞紧挨的地方,几乎听不到他的呼吸声,若不是柴火窜起的光能看清他的模样,都有可能忽视旁边还坐着个活生生的人。
清妩担心之后还有什么意外发生,不敢直接把糕点扔掉,她又没有裴慕辞那般好的手艺,只能把四角折起,勉强包住内馅,放到裴慕辞襟里。
“裴慕辞?”清妩没得到回应,一阵慌,手指放在他鼻下。
他的鼻息很弱,游丝般轻轻的喷打在她的手心里,带着夏天蝉鸣般的燥意。
清妩用掌心去贴他的额头,仿佛是抓住了一块烧红的木炭般烫手,恍然大悟这个毒是如何发作的。
裴慕辞脸色白的发青,半眯着眼,嘴角挂着春风般柔柔的笑容。
清妩的心跟着他一抽,难受的紧。
“别笑了。”
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酸酸的,有点心疼,于是伸手去勾裴慕辞的腰,想要抱他。
裴慕辞低头看见外衫上挂满的血迹,微不可查的挪动了一下。
“躲什么?”清妩靠住他的肩,窝在他的臂弯里,按住了他的动作,“辛辛苦苦把你背上来,抱都不能抱一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