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慕辞放过她,意犹未尽地直起身,看向来者,“大清早什么事?”
顾寒江:???
这人什么语气?难道转头就忘了昨夜大半夜骚.扰他的时候了?
奈何兹事体大,他就暂时不跟这个朝不保夕的人计较了。
“出来说。”顾寒江眼神落在清妩身上,另一只手拿着一卷卷轴拍了拍手心。
裴慕辞五指还穿在发缝中,不忍脱离,“就在这说。”
顾寒江也不反驳他,把手中握住的黄纸摊开,露出中间最精巧的一封信纸,放到桌边,是张手写的请柬。
“淮州牧请你我二人小叙。”
“不去。”裴慕辞拒绝得果断。
越靠近京城的地方弯弯绕绕的形式越多,再加上现在他尚未对朝堂布局做出改动,这顿饭说的好听是与顾寒江叙旧,说的不好听就是来探探口风。
可能宴会上裴慕辞说出的什么话,都会被有心者记下来,私底下三两好友,反反复复琢磨深意。
太累了,哪有守着小殿下一阵安逸显得舒坦快活。
顾寒江料到他的反应,思来想去,还是劝了一下:“这州牧是前朝的人,不至于过于捧媚你,而且当时为了抗击南朝,他全家老小死的就剩一个了,我也是听说了这些,觉得忠臣可怜,便把人调到了汴京附近的州县,时隔这么久,也许人家只是想设宴款待一下,你怎么把人心想得这么坏?”
他也不是良善之人,主要还是看中了这里的交通网,“再说了,淮州水路发达,你带着安乞他们,直接走水路回京,可比绕山路快多了。”
“你不去?”裴慕辞见他手里还握着一叠皱巴巴的黄皮纸没有拿出来,以为他是要在路上讲剩余的事。
顾寒江一副欠债还钱的倒霉表情,“祖宗,大军总该要有人带吧?你先回京处理瘟疫的事情,我随后就到,肯定赶得上你的大典。”
他将手背到背后,隐去手中握着的东西。
那是连续好些日的药方,是那团神龙不见尾的黑影带回来的。
可是他没有把杜矜带回来。
杜矜留下了药箱,里面装着八副循序渐进的药方,和药方中需要的稀缺药材。
等随身保护的人反映过来,他已经踏入了那片染了病源的地方,没有人敢进去找他,只好把地上的药箱带回来。
杜矜找军医看了,所有药都是调理身子疏散心郁的,估计是给那个公主的。
所以顾寒江过来给裴慕辞说这个情况,但是当着清妩的面,他又不好说这个事情。
现下他也不打算和裴慕辞商量对策了,就让络腮胡将军带兵先行,他亲自去把杜矜找回来,一起带回京给裴慕辞解毒。
“也行吧。”裴慕辞想到京城的事情确实需要尽快回去处理,明面上就要走了随侍的三个人,吩咐安乞把藏起来的女子衣衫装上。
顾寒江欲言又止,思索片刻,指指清妩,“你要带她去?”
那州牧是前朝的人,前朝容昭公主的芳名和姿容,在当时可是响彻四方。
裴慕辞拉着清妩走出帐,准备启程的时候,他很突然的低下头,瞧着风拂起她的发梢。
确实灵动清丽,让人见之不忘。
才不想让那些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裴慕辞毫不犹豫的做了决定,这次还是给她易容算了。
——
宴席就设在州牧府,还有许多官员前来作陪。
裴慕辞要带着一个女孩来赴宴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州府里面。
是以淮州牧出门迎接的时候,身后也大大方方跟着两个穿着不同的女子。
纱裙女子领口开得极低,毫不避讳地展示如描似削的身材,眉尾眼梢都是浓妆勾勒的美艳,一看就是个风尘俗世里闯荡的狐媚坯子,而站在州牧左边的白衣女子则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打扮,女郎簪简单素净,半压着眼偷瞄走近的裴慕辞,仅是看了几眼,就羞得半张脸红透。
清妩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脸上易容的皮块黏合的很紧,有些不舒服,她落后几步。
不料裴慕辞竟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偏偏在此刻停下脚步,不解的回头,等她。
清妩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让人看了笑话,于是跟紧他,走去了最上面的位置,作陪的官员们互相谦让之后也依礼入座。
侍者鱼贯而入,上菜放箸,大声报着菜名,好些都是南方不常见的菜品。
“寻常宴席,大家都莫要拘束。”州牧笑得眉眼弯弯,乐呵呵道。
清妩坐在裴慕辞和州牧的下首,对小侍从颔首道谢。
从前在宫宴上,她一般都会撒些碎银子给常侍们,而此刻她却有些拘束四处张望,发现主位上的两人面前还是空的。
白衣女子款款上前,玉盘里是与寻常官员不同的菜式,纱裙女子也不愿落后,端着酒壶上前斟酒。
菜品铺开,裴慕辞随意动了下筷子,示意开席。
舞女热情,一瞬间就点燃了宴席的气氛。
州牧率先指着白衣女子,“这是我结拜兄弟的女儿,当时他带兵去了庸关,便再也没有回来,我把他家中的老母和女儿都接了过来,权当有个照应。”
白衣女子在桌前行礼,盈盈下蹲时,带起一阵花香。
州牧见裴慕辞没有排斥的意思,满意的点点头。
白衣女子落座之前,还特意看了看裴慕辞身边坐着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