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七岁,怎么都担得起一声“哥哥”吧。
清妩望着他,眨巴眨巴眼,眼中水光潋滟,竟像是被占了便宜的可怜模样。
裴慕辞望着她稚嫩的脸庞,聪明如他,一时也辨别不出她是真不懂他的意思呢,还是装不懂,只能无奈一叹,先放过她。
“算了,来日方长。”
——
休沐日,清妩在马场行课。
不及马身高的小女孩偏偏选了校场里最高大的悍驹,围着沙场设的障物驭马躲避。
射向场内的羽箭取了箭头,还用绢布包裹了顶端,但场周的士兵得了皇后令,手下丝毫没有留情,若连续被两三支箭打中,身上肯定会留下几日都难以恢复的青斑。
清妩刚策马躲开一箭,紧接着的箭矢竟是直冲着她太阳穴去。
若要强行避开的话,箭槌砸在马尾,她不一定能控住受惊的马儿躲过接下来的几箭。
她伏身抽剑,欲用剑身挡开木箭。
“嗖”的一声。
一支白色羽绒长剑尖啸而来,锋利的箭头将木箭破成两半,再牢牢穿进地里。
观场的众人惊呼连连,正观望着寻找出处时,疾疾的旋风呼啸而过,踏蹄声下,马嘶长鸣,前蹄离地昂首,逼停激起的一片迷眼尘土。
通体黑亮的宝马奔雷踏雪,威风凛凛,而座上之人却是面容皎皎,金丝压边的玄色披风扬在身后,英姿超卓。
裴慕辞勒马停在清妩面前,威武的黑马歪歪脖子,前蹄轮流刮擦着地面。
“你怎么在这?”清妩与马儿好似一样的神态,眼珠子里提溜着好奇。
没等到回答,身上骤然一轻,短暂的腾空眩晕后,她被提去与裴慕辞并乘一骑。
清妩还攥着剑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竟没有第一时间拔剑出手,而是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下做这登徒子事情。
沿台上有内宦看清奔来的人,阻了侍卫们弓箭的准心。
裴慕辞骤然夹紧马腹,潮鸣般的蹄声响起,卷起漫天飞沙,清妩两眼一花,甚至没看清随他来了哪些人,就被挟得没影了。
“看什么看,快去追呀!”
禁军统领留了一队人马守着皇帝,将其余人都指派去各处宫门拦人。
明惠帝眼色沉沉地盯着场内,“去给皇后传话,以后不许背着我用私刑,更不许苛待容昭。”
汪佺是眼皮子极深的人精,马上安排了机灵的小徒弟去凤鸣宫,而他留在皇帝身边,“陛下,世子在眼皮子底下劫持公主,未免太嚣张跋扈了些。”
“南朝益壮,还是不要起冲突为好。”明惠帝看着侧门涌出的禁卫军,面色复杂道:“容昭也许久没有去宫门外看看了,让暗卫跟出去保她平安,好歹是未出阁的公主,夜黑前要把人带回来,其余亲卫就都撤回来吧。”
凉风刺骨,发丝在寒风中搅弄,两颊快速奔袭中像是有刀子刮过,清妩不得已侧过头,偎靠在他的胸膛上。
“你要带我去哪啊?母后他们会担心的。”
裴慕辞握拳拢臂,虚虚地揽着她的细腰,“我随陛下同来,你差点被一箭射穿脑袋时,皇后娘娘刚与陛下行完礼,正搭着老嬷嬷的手臂,要回宫换仪服。”
清妩沉默片刻,“那父皇会着急的。”
“我与陛下商议过此事,陛下已然默许,否则我怎能畅通无阻地出了这宫阙?”裴慕辞说话间,套在腕间的缰绳一松,黑马调转前蹄,竟朝着皇寺的方向去了。
“你带我去那里做什么?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清妩去抢他手里的马缰,但无论她怎么打哨,那马都不肯听她的,执意要去皇寺后面的皇家园林。
她坐在前面,含含糊糊叫嚷着,声音被风吹走了大半,裴慕辞也没太听清。
“会送你回宫的,先安心跟我走。”
左右也挣脱不得,清妩索性抢了缰绳攥在手里,好似多了几分安全感似的,裴慕辞也随她去,下巴实实在在搁在她的秀肩上,衣下仿佛都抵出了几道印子,走动中额外地发烫发痒。
清妩耳边是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掀起鬓边的碎发,“你能不能、离远些。”
她不自在的扭扭肩膀,就像能抖掉这些奇怪的感觉一样。
“这马背上就这点位置,殿下好不讲理。”裴慕辞只勾着绳尾,如同以此为借口,用双臂给清妩撑起了一层保护。
那马十分有灵性,偏偏在此时扬踢,清妩一个没坐稳,下意识的就扶住了他的小臂。
掌下的线条苍劲有力,丝毫不像表面上的儒雅清风。
清妩陡然弹开,心尖像是落入了一颗石子,砸出圈圈随波蔓延的涟漪。
园林外的守卫走近,非常恭敬的给清妩行礼,“公主今日来是上山烧香,还是围猎?”
“走远些,不用跟着本宫。”清妩挺直背,反倒衬得裴慕辞有气无力的靠在她身上一般。
守卫们虽有疑虑,但是顾忌到她的身份,不敢多加干涉,毕竟他们只在皇帝寿辰上远远见过公主一面,那次皇后无故缺席,后宫并没有多余女眷,明惠帝牵着蕙质舒雅的小女儿接受百官恭贺,每套礼仪都做得周全得体,端庄贤淑得堪称大家典范。
“就这吧。”裴慕辞勒绳后先跳下马,拦腰将人抱了下来。
“做什么?”清妩跌撞了两步才站稳,便由得他倾身去拍两人衣摆上沾上的灰土。
这里从古至今便是皇家圈地,根本不会有外人过来,所以清妩干脆解了马腹上驮着的睡袋,不顾形象的席地而坐。
“手。”裴慕辞提醒道,随即伸手托住她的细腕,坐在她身旁后将腕子搭在膝盖上,翻开掌心查看前几日戒尺打出的伤。
清妩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手肘自然而然的压在他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