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楚修铿锵有力地道:“是。”
嘉兴帝咳嗽了一声, 舒皇后急得不行, 提醒道:“陛下,您该好好休息了。”
他充耳不闻,抬眸看了眼谢斐,“太子,你随朕去看那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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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皇帝挡箭的自然是头等功臣,侍卫便早已经在太子的吩咐下被抬了下去,安排太医来治疗了。
谢斐扶着嘉兴帝到了帐篷外,便听见太医遗憾地摇头:“伤得太重,箭上又有毒,怕是……”
那受伤的男人除了脸色惨白之外,并无任何惧意,他忍着伤道:“我要见陛下。”
太医说:“陛下也受了伤,恐怕是没时间来见你的。”
换言之,即便是救命之恩,也无法得到优待。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太医回头便见到陛下和太子,连忙就下跪行礼。
嘉兴帝问道:“他伤势如何?”
太医老实答话,称很难熬下去。
嘉兴帝脸色不太好,看向那榻上的男人。
谢斐吩咐太医:“你下去。”
很快这帐篷内便只剩三人,谢斐扶着嘉兴帝坐下,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嘉兴帝问道:“听说你要见朕,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姜重阶掀被落地,即便受了重伤身型也仍旧稳健,他沉沉下跪,回道:“草民姜重阶要揭发孟志凯这四十年以来的所有罪行。”
嘉兴帝诧异,眯了眯眼:“你不是侍卫?”
姜重阶面色沉重,忽地猛咳几声,大吐一口鲜血。
看来还是箭伤太重,他强撑了一路,便是为了亲自面见嘉兴帝。
谢斐上前将姜重阶扶起,“姜先生请坐。”
姜重阶摇头,“多谢太子殿下.体恤,只是草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等晚点孟志凯便会知晓,替陛下挡箭之人就是他,那么接下来的一切,恐怕都来不及做了。
谢斐扶他落坐,对嘉兴帝道:“父皇,此人正是孟家多年前养的死士,这么多年以来,便一直在暗中收集孟志凯的罪证。”
姜重阶低垂的面容掠过一抹吃惊,意外太子竟会主动帮他。
嘉兴帝意味不明地望向姜重阶,问:“既然是孟家的死士,为何会收集孟志凯的罪证?”
死士一生不得背叛家主,皇家也有培养过暗卫,自然熟知其中的深道,甚至有些心狠手辣的,还会给死士下致命剧毒,一生为家主所控制,无法脱离。
这显然是关乎性命之事,孟志凯究竟是做了什么事,竟让一个死士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揭发他?
姜重阶从怀中取出自己多年铤而走险收集的罪证,沉心静气地举到嘉兴帝面前。
“请陛下一阅。”
呈上来的物品有孟家的账本,关乎孟志凯多年来以职务之便行贪墨、结党营私等罪证。
账本之下,便是孟志凯私下谋杀与他作对的臣子的证据,以及在常州、江州等地与当地刺史联和卖官谋利的罪证。
其所犯的罪证竟已长达数十来条。
嘉兴帝一页一页地翻完,而后怒斥一声:“大胆孟志凯,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作恶多端!”
谢斐微眯黑眸,察觉姜重阶痛得快不行了,道:“父皇,姜先生身上的毒伤若是再不紧急处理,恐怕会有性命之忧了。”
嘉兴帝怒不可遏,紧紧攥着那些罪证,沉声道:“朕这就派最好的太医来……”
“不必了陛下,草民还有一事所求。”
姜重阶从榻上起身,跪到嘉兴帝跟前磕头道:“草民自知罪孽深重,这么多年也为孟志凯做了很多错事,不求能全身而退,草民只求陛下能看在草民这条贱命为了陛下的份上,饶了孟时景一条命。”
谢斐蹙眉。
嘉兴帝同样不明白,孟时景是孟志凯的义子,若是他要动了孟氏,孟时景自然无法逃脱。
姜重阶闭了闭眼,痛声道:“孟时景,他真正的身份是草民之子。”
“求陛下开恩,饶了孟时景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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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风大,谢斐回了帐篷时,姜唯洇还没睡着。
只见她一直心神不宁地靠在架子旁出神发楞,看到谢斐回来连忙起身追问:“殿下,那个救了陛下的侍卫他怎么样了?”
谢斐解衣襟口的手一顿,“你认识他?”
姜唯洇摇头,“不认识的,但不知为何,看到他受伤,我的心口好像也被揪了下很难受,回来后就一直想着那件事。”
谢斐心道,看来父女之情还是太深了,即便是失忆了,姜重阶出事后她还是能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