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芄修长指尖摩挲着茶杯壁,有点琢磨不透这个人。
人有开朗有内向,脾性不同,但每个人的性格习惯都是有底色的,有一以贯之的偏好,君子做不来小人事,小人理解不了君子心,武十三郎很怪,有时行君子事,有时出小人言,耍赖玩横更是个中好手,手段不一而足,且他行的君子事不一定是对着好人,好官,行小人事也不是冲着坏人,恶人,似乎怎么做事,要不要搞对面的人,全凭当时心情,心情这东西,又很难界定……
所以被人戏称鬼见愁。
若能让他感兴趣,任何案子都能破解,根都能扒的干干净净。
可人家是内卫,怎么扯上关系?凭自己是新搬来,面都没见过一次的邻居?
当然不可能。
遂他今天才一边收集消息试探,一边找着机会,准确切入,自己置身局中钓鱼也在所不惜——今夜过后,屠长蛮必然会来找他。
可惜时间有限,昨晚接到灼娘子死讯,来不及布置太多,只能做到这样。
灼娘子……对他真的很重要,只见了一面,还没来得及认识,何况深谈。
突然墙头有窸窣声响,崔芄放下思绪,推开房门,走到东墙边,找到一个小纸团。
展开,上面的字歪歪斜斜,透着稚嫩,狗爬似的:你说你惹那吕大郎做甚?慈幼局的小崽子傻乎乎,都不知道被欺负了,那狗逼也不敢太过,我明天就能拽两桶夜香泼他家门口,你何必让他骂一顿?他也配?
崔芄嘴唇抿起,目光严肃。
……他没有,是那里好探信息,他才去的。
可别人非要求着打脸,他怎么可以不懂礼貌?
狗爬字十分不客气,从酒铺子骂到街坊,最后仍凶巴巴:别人不想理你,你还不用理别人呢,咱不亏知道么!
崔芄指尖滑过最后几个字,眸色渐渐柔软。
月光皎皎,如缕丝柔,秋夜的凉已添寒意,过庭微风拂起人的衣角,提醒是时候进屋休息了。
“是该早点睡……明天该有客人了。”
崔芄转身,长发衣角随微风荡起层层涟漪。
暮鼓停,坊门关,任何人不准随意上街游荡,凡有犯者,被值夜守卫棍杖打死都不算过。坊外正街不能走,坊内串门没事啊,只要你不被人家轰出去,多晚都行。
永宁坊内,邻居们悄咪咪的串门,就今天看到听到的了不得的大事,进行会议讨论——
“确实是白箱子,我亲眼瞧见了!那么大一个!”
“前几天没见着,估计这是他搬过来接的第一单活!”
“这事闹的……那小郎君生的怪好看,瞧着性子也乖,好说话,我家三娘还想问问他成亲没有……”
“这可不兴问啊,长得再好看也不行,这行怎么能结亲,多晦气!”
“唉,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