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章长叹一声,“你难道不知道太尉的心性?邓艾这些年为司马家冲锋陷阵,太尉弃之如履,萧关之战,太尉不管不顾,邓艾都逃到浅水原,太尉只需派出些许援军,邓艾当不至死,今日我丢了陈仓,即便突围而出,回到长安,就算侥幸活命,也必被贬谪。”
爰邵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太尉行此离间之计,就没想过我们的性命。”
“你我都是庶族出身,在洛阳无依无靠,谁会为我们说公道话?”
田章起于雍凉军底层,爰邵也是从小吏做起,二人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位置。
二人对魏国官场形势了如指掌。
没有家世,根本爬不上去,司马家连邓艾这种忠犬说弃就弃,更不用说他们。
“为今之计,将军既然不愿入蜀,那就只能入凉了!”爰邵咬牙道。
田章愣了愣,“入凉?但此前杨峥对我等投效无动于衷。”
“此一时彼一时,杨峥正是用人之际,我等出身无论是在魏还是入蜀都不得重用,杨峥麾下,羌胡匈奴,皆得高位,何况我等满腹文武?”爰邵越说越兴奋。
“只是,他日司马氏挥数十万大军灭凉,我等岂不是……”
“司马氏鏖兵淮南,灭诸葛诞不知何日,数十万大军休养整训、粮草辎重,又需数年,以凉州眼下之势,数年之后,天下事未可知也!”
田章的眼神如盆中烈焰一样不断闪烁。
其实他更愿意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而不是躲在城中算计。
司马孚以他行死间之计,早已没把他的性命当回事。
忠诚永远是相对的。
几个呼吸后,田章猛然站起,“不错,司马氏先弃吾,非吾叛他,今坐困孤城,长安无一兵之援,休怪吾不忠不义!来人,点齐三军,今夜突围!”
田章手下也是雍凉军的悍卒,听闻不用死守,人人抖擞起精神。
爰邵拿出城中最后的粮食,分给士卒。
这种天气,城中的守军疲惫,城外的蜀军更疲惫。
自段谷一战后,成都虎步军的精气神仿佛都被打没了,这些年虎步军中的悍卒、骨干将领,相继阵亡、病逝、老迈,补充进来的士卒,都是成都附近的农夫,再也没有当年武侯时代的精锐之气。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呼啸的寒风像刀子一样窜入盔甲中。
守夜的蜀军瑟瑟发抖。
正是最困最疲惫的时候,陈仓西城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对对亡命之徒走出。
“敌军突围!敌军突围!”
黑夜中,响起了凄厉的呼喊声。
一支哨箭尖锐的呼啸着窜上夜空。
田章躲过了蜀军的明哨,却没有躲过蜀军的暗哨。
片刻,四面盔甲铿锵,吼声如雷。
事已至此,田章也豁出去了,振臂高呼:“四面重围,诸位当随某死战!”
“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