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霆点头,故意长长叹了口气,佯作无可奈何地说:“我原是有把握的,只没料到,你会如此任性,不管不顾,非要和离。”
“我……”段简璧想要争辩,又觉得他所言似乎不无道理。
她之前确实顾及姨母在京谋生,哥哥在朝做官,没有起过和离的心思,是姨母给了她决心和底气,她才敢生此心思,如今想来,确实有些罔顾后果了。
她低下头,乖乖喝起了粥,再不说话了。
贺长霆却看见她的泪水滑落下来,滴在了白粥里。
不能与他和离,她就伤心成这般模样?
他握着碗,概是过于用力,手上的青筋根根分明地暴了出来。
“我到底,哪里不如元安?”每一个字几乎都要被他咬碎了。
男人的怒气太重,像三九的霜寒天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段简璧忙擦了泪水,又转过身背对着他,免他看见自己的伤心,这才柔声辩解说:“跟阿兄无关,你不要迁怒他。”
身后沉默了许久,才听他说:“往后,叫他裴左卫。”
段简璧不答应也不否定,咕咚咕咚喝着粥,把所有情绪都掩盖了。
喝完粥,又喝了两碗药膳,吃了一盘炙羊排,两只烧雏鸡,三个猪蹄,再要拿烧子鹅来吃,被贺长霆按住手。
依她的饭量,应当早就吃饱了,他以前竟不知,她伤心时有暴饮暴食的坏习惯。
他扳着她的身子把人转过来面对自己,她仍是低着眼眸,满脸失望之色。
旁边备着帕子,他放到水盆中打湿,先是给她擦了嘴,洗过之后又来给她擦脸。
“我自己来。”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他不允,非要亲手给她擦。
女郎面皮细嫩,他虽刻意放轻了动作,擦第一下时还是没把握好力道,把人脸擦红了,又惹得人差点疼出眼泪。
贺长霆手下一顿,像犯了错的孩子,过了会儿,才又继续手下事,却是极小心谨慎,不敢用丝毫力气了。
擦完脸,他拉着人站起来,严肃地带着规训和教导,说:“往后便是再伤心,也不可糟践自己的身子。”
“听到吗?”见女郎一声不吭,他又追问了句。
段简璧这才点点头,仍是不看他,也不答话。
“我们出去走走。”贺长霆握着她小手说,她方才吃的有些多,得消消食。
两人才走出玉泽院,正要往假山上去
,听到一阵铃铛响,就见一个黑乎乎的毛球来到了脚边,趴在贺长霆脚面上嗅了嗅,便咧着嘴巴在他跟前打转,看上去好像在跟熟人打招呼。
段简璧记得这条小狗,是贺长霆狩猎大赛赢的奖赏,拂林犬,一直是赵七养着,但他都是散养,以至于这小东西在王府里到处跑,哪哪儿都混熟了。
它不停追着自己尾巴打转,身子浑圆,四腿粗短,快要完全缩进肚子里了,憨态可掬。
段简璧忍不住被它逗笑了。
贺长霆见她喜欢,俯身把小狗抓了起来。
男人抓动物,都喜欢抓要害,根本没意识到这小东西应该被抱着的,捏着它的后脖颈便提溜起来。
那小狗被捏住要害,瞬间变成了一个小怂包,不蹦不跳,连目光都温温顺顺地看着段简璧。
段简璧要去抱它,贺长霆又突然往后撤手,不给她抱。
他提溜着小东西,往自己鼻子前凑了凑,眉头显而易见地重重皱起来,更不肯给段简璧抱了。
他吩咐奴婢,“洗干净,往后一日一洗,给王妃养着。”
说罢,把小狗放回地上,重新去洗了手,才又来握女郎的手。
段简璧才被小东西逗起来的开心又低落下去。
“你愿意养它么?”贺长霆忽然开口问。
段简璧点了点头。
贺长霆眉梢一挑,唇角勾起愉悦之色,温和地说:“那它这辈子,便只认你这一个主人了。”
转过头来,认真看着她,“不能抛弃他,离开他。”
段简璧只当他说的是那小狗,自然点头,“我会好好养着它。”
“阿璧”,贺长霆又唤她的名字,待她看过来,才说:“你还记得昨夜的事么?”
段简璧脸一红,忙别过头去,所幸夜色重,将她的面色遮掩住了。
“完全不记得了。”她说。
贺长霆的唇角浅浅一扬,故作恍然大悟,“难怪。”
“难怪什么?”她的好奇心成功被他勾起。
“你昨夜贪杯,喝了很多酒。”
这个段简璧自然知道,他事后还讹她,说那是母后酿的酒,留待他成亲时喝的,只此一壶,谁喝了,就必须做他的妻子。
“我告诉你那是母后酿的酒,给我和妻子喝交杯酒用的,你可记得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