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摇摇头:“仍是凶险。眼下须得尽快解毒。”
“萧承邺给他喂的到底是什么药?”
张太医欲言又止,思忖再三,回答道:“单说今日用的蚀骨散,其实并不算多么棘手的东西。只不过……公子长年累月服用一种名叫‘春风度’的烈药,此药时间越久伤害越大,不仅对身体,对心脉神识亦有损伤。公子几个月前便快要撑不住了,若将军再晚来些,恐怕真的神仙难救。”
几个月前……也就是说谢烬第一次进宫找到江悬的时候,他便已经是强弩之末。
谢烬下意识转头望进里屋。
床上的人静静阖眼躺着,不知把张太医的话听进去多少,谢烬心口一紧,想起萧承邺说江悬“早已从里到外的烂透了”。
萧承邺的话自然是放屁,但他这么说,恐怕也是告诉谢烬,江悬的身体已是行将枯朽。
张太医叹了口气,默默收拾药箱,临走前叮嘱谢烬保重身体,伤口及时换药。谢烬应了,回到床边,蹲下来摸摸江悬脸颊:“阿雪。”
一道暗红血痂附着在江悬脸上,从耳边延伸至下颌,伤口不深,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江悬向来不在意自己容貌,天生美貌的人往往有恃无恐,小时候从马上摔下来摔肿眼睛、擦破一大块皮,江凛打趣说他变丑了,他不以为意,说胳膊和腿没断就行。
但谢烬不能做到不在意,他看着江悬从小到大一直那么耀眼夺目,倘若留下疤痕,以后的日子里会时时提醒江悬,他与萧承邺之间所发生的一切。
片刻后,江悬在谢烬的目光中睁开双眼,张了张口,声音很轻:“岐川。”
谢烬问:“还痛么?”
江悬摇摇头:“萧承邺……人呢?”
听到萧承邺名字,谢烬不由得皱眉:“率军往东逃了。”
“为何不追?”
“……秦王下令不追。许是有别的打算。”
江悬点点头,不再继续追问。谢烬却有些不满,小声道:“你一醒便问他。”
江悬闭了闭眼睛:“我只是想看他死。”
谢烬无言以对。
江悬又说:“刚才张太医说那些话,我听到了。”
谢烬愣了一下,连忙解释:“你别多想,阿雪,你不会有事的。”
“没关系。我身体如何,我自己心里很清楚。”
“阿雪……”
刚才还守在床前滔滔不绝,转眼江悬醒来,谢烬又变得笨嘴拙舌。他不知如何安慰,只好悄悄握住江悬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