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仲文忙得焦头烂额,眉间透着愁苦:“我知道你因王擎宇,极厌恶徐家营的人,他是有罪之人,人虽还没跑,但被徐靖下放放马去了,再不会重用,你与他之间恩怨,留待你回来后处理吧。”
叶璟明答应下来,仍执意一人到普鲁去。
萧仲文留了个心,问他:“你是想去看看唐云峥的故地,还是另有他想?”
叶璟明抬起眼,一瞬不瞬:“只是看看。”
他骗人了。
他是要去了结唐云峥未完的心愿。
边关之地,哀鸿遍野,古来交战总是百姓受苦,两地民众并没有哪方能落个好下场。
时值深秋,普鲁已很寒冷,做衣饰买卖的只有市集上零星几家,叶璟明在货行买了些衣物,气候冷躁,他穿上了普鲁的服饰,普鲁袖袍一贯窄小,勾勒出主人紧实的手腕,丝制的大翻领花纹繁复,袖口领子均以金黄锦带滚边,说不出的冶丽富贵。
门外飘起细雨来,叶璟明随手买下一顶的白貉毛领的锦帽,他眉眼本清俊出尘,这一穿戴,只见华贵,并不显俗。
乱世当中穿戴富贵的人,注定要被人盯上。
普鲁民宅大多以白顶帐篷为多,这里入冬早,帐篷门外一早便升起篝火来,叶璟明来时找了个地导,提出要在这宿上一夜。
地导叫阿那沙,因了一身中原人的打扮,叶璟明才找上他,他其貌不扬,眼瞳却是黄褐的,他眉骨高耸,眼窝深陷,是典型的普鲁长相。
他瞳色似田间地鼠,人虽年轻,但为人油滑,待叶璟明本是不冷不淡,见他到市集去买了好些东西,这才与他热络起来。
他带叶璟明到普鲁的住地去,与门前几个普鲁妇人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随后将叶璟明往里引去。
叶璟明打量一圈其中装饰,普鲁擅骑射,擅狩猎,住处少不得以野兽皮毛制的挂饰,地上铺了色泽浓丽的毛毡毯子,便是光脚踩上去也不会觉得冷,房子中央置了一块金盆,金红炽热的炭火早早生了起来,叶璟明方才撩开帘布,暖气扑面过来,熏得他一阵眼热。
帐篷不大,阿那沙要价很高,叶璟明没有还价,他银钱带得足够,心头装着事,也不在意这等讨价还价的事情,他并不知道会就此埋下祸根。
阿那沙临走看他一眼,打量架上那顶白貉毛的帽子,目光甚是满意。
他走后,叶璟明躺上软榻,两手叠在腹上,看着花白蓬顶发呆,金盆里炭火烧得哔啵作响,屋内很安静,偶有听见窗外风过,一阵一阵,叶璟明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他往日很难入眠,也许这两日来赶路劳累,他好容易有了睡意,他倦倦阖眼,昏沉沉就要睡去,帐篷门头悬挂的风铃仿佛为过路夜风所叨扰,轻声叮咚转动起来,其声若蚊蝇,仍是入了叶璟明耳朵里,扰了他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