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纸上,心里更是舍不得。
他刚在海上沉了一条船,损失惨重,船上不仅有二十个骡子,还有一整船的货物。
拿王知州换这么一小张地图,值还是不值?
“值,”他在心里做了权衡,“贪财的知州常有,地图却不常有。”
况且莫聆风还怪好——她明明可以直接抢,却还给了自己一张地图。
思考到这里,他就停止了权衡,脸上重新有了笑脸:“都听姑娘的,小人回去之后,立刻整理好送过来。”
莫聆风歪着脑袋看他:“小心,不要食言。”
“不敢,”刘博玉发自肺腑地做出保证,“当真不敢。”
他郑重告辞,满面春风从莫府出来,骑马归家,走到半道时,手背上忽然让水珠砸了一下,抬头一望,就见夜色暗沉,雨点毫无预兆砸落,以万箭穿心之势,打在身上、地上,荡起一圈圈土腥气。
“驾!”他扬手一甩马鞭,策马就跑,直至家中角门前,大喝一声:“开门!”
门子赶紧将门全部打开,刘博玉不下马,径直打马上石阶,随后弯腰俯身,从门框下钻进去,踏花草、惊风月,不顾各屋逐渐亮起的烛火和不满之声,直将马纵到了书房门口。
他翻身下马,将马鞭抛给伺候的下人,大步流星钻进屋中,伸手取下湿漉漉的巾帽丢在一旁,将有了两分湿意的头发往后一捋:“叫苏名泉来!”
他不急着换衣裳,而是从怀中取出那张薄而脆弱的竹纸,捧到嘴边亲了亲,两只眼睛来回转动,要找一个妥帖之处安放他的宝贝。
他看着这些箱笼,都不是坚不可摧之物,只能先放在书案之下的暗阁里,小心翼翼拍了拍:“明天就给你换地方。”
苏名泉打着伞匆匆赶来,在廊下收了伞,一边系衣带,一边往门里跑:“大爷,出什么事了,不会是船又沉了吧,这可真是流年不利!那么多……”
“闭嘴!”刘博玉大喝一声,让他闭上了乌鸦嘴,随后眉开眼笑,脱了身上湿衣裳,抓下来一件道袍,“好事,是好事啊!莫姑娘给了我好东西。”
“好事?她还能有好事?咱们挨上她,就没好过。”
“她给了我一条发财之路啊,”刘博玉决定对过去既往不咎,“往后就可以避开金虏、不,一小部分金虏,这样的路,真不知道莫姑娘还有多少条。”
“莫姑娘变活菩萨了?”
“放屁!”刘博玉倒了杯茶,“我拿王知州的账本子换的!”
他的圆脸皱了起来:“真舍不得王知州。”
苏名泉不以为意:“我舍得,那个丑东西,嘴大胃口大,什么都吃。”
刘博玉骂他:“你懂个屁。”
苏名泉立刻道:“大爷未免太小瞧我了,您看莫府一个小厮,不过是在斋学里伺候了几年,那学问就敢去参加科考,还要和癞蛤蟆比试,我从小伴着您长大的,不说和您旗鼓相当吧,那耳濡目染之下,我也有几分本事在身上,您看这回船上要是有我在,船就不会沉,还有……”